我手持着这根白蜡杆,在人群中冲杀向前。排营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也无心知道,面对着不断蜂拥出来的人,我的脑子又一次空了,眼前一直晃动着应龙那张失去了生机的脸庞。
可以说,从如莲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全部的心血,全都转到了应龙一个人身上。他不仅仅是我的儿子,还是我活下去的信念,心中的支柱。二十多年的时间,我早已经习惯了每天看看他,每天和他说说话。
然而现在,我所有的信念,已经崩塌,心中的支柱也荡然无存。没有失去独子的人,永远不可能知道这样的痛苦。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最难承受的惨事,如今落在了我陈六斤的身上。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发泄心中的怨恨,血债只能血来偿。
片刻之间,我朝前冲杀了能有二十丈远,这二十丈,真的是一步一步杀过来的。每走一步,都有人倒在面前。我已经麻木了,只想找到排教的大造,找到这个罪魁祸首。
“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闯我们排营!”
排营的布局有一点复杂,排教的头面人物还有家眷,都住在排营的最后方,冲杀了这么一会儿,终于惊动了那些排教的头头脑脑,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带着七八个人,从后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个壮汉不认得我,这二十多年间,我很少
抛头露面,壮汉四十岁的年纪,二十多年前,他可能也只是排教里一个无名小卒。
“报个名!”壮汉看见我的身前身后到处都是被打倒的排教人,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的瞥了我一眼:“既然有胆子闯咱们排教,就该有胆子报报家门!”
“七门,陈六斤!”我已经不顾一切,哪怕杀了排教的大造,给应龙报了仇,自己马上死去,也毫无怨言。
“七门的人?”壮汉怔了怔,或许是没有想到,河凫子七门的人会单枪匹马的杀到排营来。
“叫你们的大造出来!”我猛然一挥手中的长棍,棍子已经被鲜血染透了,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可我知道,此刻的陈六斤,已经不是那个历尽了人间沧桑,尝遍世间之苦的陈六斤,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给儿子报仇的人:“大造不出来!今天我就平了排教!”
“好大的口气,我们大造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我没有耐心听完对方的话,一看壮汉还在拖延时间,挺身拖着长棍就冲了过去。人还没到跟前,长棍如龙出海,横扫四方。
没有人可以抵挡这一棍,狂风骤雨般的棍影笼罩了壮汉,壮汉来不及后退,更来不及招架,嘭的一声,被棍子结结实实的砸了出去。
这一棍至少有千斤的力道,壮汉的半截身躯都崩裂了,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微微一挣
扎,立刻气绝身亡。
壮汉在排教的地位显然不低,他一死,剩下的人有些胆怯,可我不管那么多,今天哪怕把排营杀成一片血海,我也要找到杀子仇人。
“我找排教的大造,谁要挡我,我必杀之!”我继续拖着长棍,大步朝前走去。
或许是我身上汹涌的杀机震慑了对方,眼前的排教人不像之前那样不要命的围攻阻挡,一边勉强抵挡,一边不断的后退。
就这样又杀了一刻时间,已经杀到了排营里面第二道大门,这道大门是排营和后院的分界,只要穿过这道大门,就等于进入了排营的核心区域。
排营内的动荡,早就传到了这里,几个排教的头领带着一帮人,结结实实的守在二道门的门口。 我是从排营的右边杀过来的,等我到这儿的时候,黄僧衣恰好也浑身浴血,杀至二道门。
排营的布局,黄僧衣肯定也有所耳闻,知道排教的首脑都在二道门后面,他一抖手中的龙头棍,低声喝道:“你进去找人报仇,这里交给我!去!”
他一定知道,杀子之仇,需要亲手去报,否则难解心头之恨。我没有多说一句话,提着棍子就跟在他身后,朝二道门杀了过去。
黄僧衣是老了,但当年和大河滩第一高手庞大齐名的人物,又有几人能挡?姜桂之性,老而弥坚,黄僧衣一发狠,比发了疯的猛虎
更加可怕,龙头棍几乎化作了一道光影,直接把防守严密的二道门撕开了一个口子。
我立刻顺着缺口冲了进去,黄僧衣一个人挡在二道门这边,把所有人都死死的阻截住。我毫无阻滞,一口气朝前跑了十多丈远。
排营的后院,空间很大,这是首领们居住的地方,花木丛丛,亭台水榭,还修了一片荷塘,宁静祥和。
当我冲到这里的时候,排教那些喽啰已经被完全甩在了二道门外,只剩下排教的头领还有些许贴身的护卫。外人冲杀到这儿,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纷纷从居所里集中到了荷塘边儿,怒目而视。
“这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这儿来撒野?”
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在几个练家子的护卫下,站在人群的后面,诺诺的问了一句。
“大排头,这只是小事,有我们在这里料理,出不了乱子。”一个上了岁数的排教人对年轻人说道:“大排头回去歇着就好。”
二十多年前,排教的大排头受过瘦鬼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