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跨上栗色的骏马,一身明黄色狩猎旗装令他看上去精神奕奕。“朕月余便返回紫禁城,这些日子,宫里的一切有劳皇后了。”
兰昕就站在马侧,含笑却不失恭敬:“臣妾遵旨。臣妾祝皇上马到功成,一举博得好彩头。”
相视的目光里温情脉脉,兰昕勾唇的样子当真是美不胜收。“秋风凉,日头却烈,早些回宫歇着,朕出发了。”弘历温然一笑,侧首对一旁的李玉颔首。
“皇上起驾。”李玉一声吆喝,皇上身后的马队便得令而发。从御前侍卫,到骁骑营、护军营,随行一干人等皆以战马代步,卷起一路风尘,声势浩大。
而在这样的队伍之中,有一个人则显得尤为与众不同。那便是同样一身骑马装的慧贵妃高凌曦,她一头黑瀑布似的长发束成长长的马尾,精神奕奕的伴在皇上身后侧不远处,也像是男儿一般,挥舞着长长的马鞭,跟随着一路奔驰的马蹄,朝围场而去。
当然,抢眼的远远不止这些。
金沛姿随着皇后起身,注视着远去的贵妃,笑意渐渐浓了好些:“金黄色衣饰可是皇贵妃才能享有的,怎的皇上恩赐了贵妃做成骑马装,就这样明晃晃的跟在自己身侧,一路招摇?莫不是皇上有晋封之心吧?”
这话若是平常人说出口,兰昕必然觉得她是拈酸吃醋,心愤难平。可嘉妃不是这样的性子,以至于兰昕也只是从容一笑:“皇上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贵妃也好皇贵妃也好,若皇上觉得心近,左右也没有什么区别。”
苏婉蓉平和一笑,随即有敛去了笑意朝皇后盈盈一福:“到底是皇后娘娘宽容慈惠,气度非凡,眼睛里才能容下这些寻常人看着别扭的东西。臣妾拜服。”
“不是纯妃与贵妃交情最好么?”金沛姿故作不解,诧异道:“怎的这贵妃才跟着皇上去了围场,这会儿八成还未出紫禁城呢,纯妃就改口说起贵妃的坏话来了?难道说皇上宠爱贵妃,你这私交甚好的姐妹倒是看不过眼了?”
金沛姿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女子,眼前的苏婉蓉便是首一个让她反胃至极的。“这些话搁在皇后面前来说,就不怕污损了娘娘的清听么?还是留着藏在掖在你自己的九曲玲珑心肠里好了,没事儿的时候,自己个儿翻出来晒晒,以免发了霉又脏又臭。”
苏婉蓉轻轻的转过身,跟在了娴妃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嘉妃得晋封的不仅仅是位分,连嘴皮子也愈加利落了。这也难怪,皇上皇后疼惜永珹,你这做额娘的也少不得沾光。如此不是甚好么!”
“是了。”金沛姿淡然一笑:“永珹倒未必有三阿哥那样聪明伶俐,可胜在乖巧听话,不那么爱哭爱闹,更不会摔砸东西。到底是纯妃会教养,三阿哥稍微弄出点动静便能惊动了半个紫禁城。这一套,本宫可学不来。”
“好了。”兰昕略微有些不耐烦,这样的话成日里总能听见,斗来斗去不过是嘴上讨得了一时的痛快,终究没有什么效用。看一眼身旁的娴妃,兰昕刻意道:“你也别难受,皇上因着贵妃大病初愈,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倒也未必就不想带着旁人去了,只是木兰秋狝并非游山玩水,总是要吃些苦头的。不去有不去的好。”
盼语正要点头应谢,却让纯妃抢先说笑起来。
“可不是么,娴妃这么怕毒蛇,木兰秋狝时,若一不小心遇着了。保不齐扔了弓箭掉头就跑了,失了妃嫔当由的气度倒也罢了,若是在闹出什么笑话来,岂非让人笑掉了大牙,凭白遭皇上的嫌恶。”捋顺了耳边的缨络,苏婉蓉娇美一笑:“如此这般,得不偿失啊。”
这话一出口,皇后与娴妃的脸上均有些不自然。
而这样的伪装自然是做给旁人看得,实则如何,唯有当事人心里明白。
但事实上,每每提到那条毒蛇,盼语的心里便会泛起一股涟漪似的温热,虽然说不上滚烫炙热,却胜在很长久很舒心。皇后的无私与宽宏,并非仅仅是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救过她一回。
这并不是为了做给旁人看的样子,那样危急的关头,反而流露出的都是真情实意。为此盼语是真的感动感激,也是真的想为皇后扫清眼前的障碍。
于是,眉心一凛,盼语的脸色唰的白了起来:“纯妃八成是自己心里有条毒蛇,撕咬的你疼了吧。否则满嘴胡诌些什么?再若废话,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金沛姿鲜少见娴妃这样沉不住气,想起那一日伴着如缤玩时,皇后说的话,心里也明白几分。“娴妃娘娘何必动气呢,有些人心里不但是有毒蛇撕咬,而本性就如同蛇蝎一般,从前在府上的时候藏匿的比较深,可如今得了皇嗣便不用兜着掩藏着,故而恣意妄为了些。”
兰昕眉头一拧,笑意淡然了几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提。且事发的时候,纯妃你又没有瞧见,怎的就知道是毒蛇而不是寻常的花蛇呢?后宫人多口杂,许多事情被添油加醋的演绎成了势同水火的样子,但实际上未必见得。”
叹了口气,兰昕缓和了一下过分严肃的语调:“本宫实在是乏了,方才皇上不是也说了,秋凉反复,日头又烈,各自回宫吧。”
愉嫔这会儿才幽幽的一笑,慢慢的走到皇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