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京?”
李秾被?他这生硬的语气吓了一跳,想起那天将帐册交还于他说自己?要离开的话,知?道他误会了。
“不是?, 我并非一去不返。我就是?想去看看帝京之外, 看看龚主事口中那些沃野千里的地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就是?想亲自弄清楚万耘青禾的粮食是?如何从外地抵达建康……”
“不能派别人去么?”
李秾不知?为何听出一点赵执对?她离京这件事的在意,感到有些奇怪。“可我是?云影坊的掌柜, 我还是?想自己?去看看……再说, 哪有别人可派呢?除非元主事回来。”元骥重入朝廷任职,是?必然?不可能回来的。
“大人, 你这位东家现在不允许坊中的人离京了吗?我之前卖掉鲛绡, 可是?赚了一大笔钱呢, 足够支撑盘缠了……”
李秾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赵执, 赵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哪里是?盘缠的事!那天在钟山, 是?你自己?说要把账册还给我离开京城的, 你不能就这样走。”
“所以我现在跟你请示, 我想前往蜀地, 最多两?月, 我就可以返京。大人,可以吗?”
赵执刚刚说完自己?困居京城视野狭隘的一番话, 李秾就请示自己?想出京。
“待我想想。”赵执别扭地说。
“嗯, 那我等你的回复。”
两?人走到青溪和?云影坊的路口,李秾抱拳作别, 自己?先走了。赵执在那路口站了片刻, 如果?是?办正事, 他不会不同意李秾离京。可纠结了片刻,心里又慢慢生出一丝羡慕来。李秾可以随时外出游历, 他们这些人却?非旨意不能出。
再看李秾走远的背影,削瘦但不羸弱。她脚步很快,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腾腾的生气。李秾此人脑子比十个普通人好用,也许在开口说她想出京时,她就已经想好自己?要去做什么事了。
赵执的眉头不知?不觉皱成一团,放眼帝京哪有像李秾这样的女子?可偏偏刚才他还担心她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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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冬月,桃叶渡口水木枯索,来往船只却?依旧繁忙。
李秾穿着青衫站在船上?,身边站着背包袱的阿棉,船尾是?靳三受命派给她们的两?位护卫。
她今日离京前往蜀地,来送别的是?谢赓。
自那日在华林园赵执怀中窥破李秾的秘密,谢赓好长时间都无法单独面对?李秾,甚至无法开口和?赵执谈论这件事。赵执也同样避而不谈。就这么避到现在,知?道李秾要离京,虑及她的女子身份以及这些年的交情,谢赓还是?说服自己?来送送她。
李秾接过谢赓送的包袱,爽快地朝他抱拳道谢。看李秾这坦荡的样子,谢赓在心里暗自惭愧自己?的扭捏。
他也不知?道赵君刃干嘛去了,为什么同意李秾去蜀中。不过派了两?位城南牙行的护卫跟着,安全可以无虞。
谢赓正胡思?乱想间,李秾的船张起帆驶离了渡口,在视线里西溯秦淮而去。即使知?道李秾是?女子,他对?李秾也没?什么不放心。李秾若是?穿上?男装,她能够做很多事。谢赓想,自己?来送行,只是?为了找个理由说服自己?放下偏见继续和?李秾做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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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棉长这么大第?一次乘船远行,整日除了吃睡便?是?站在船头兴奋地张望。她们的船不大,将就够五六个人容身。跟来的两?位护卫分别叫张武和?张功,两?人一路上?低调沉默,直到船入长江第?三天路过渡口停泊时,张武才低声告诉李秾,岸上?停留的十来位短衫脚夫应该是?万耘楼中所雇的伙计,李秾才相信,赵执派来随行的这两?个人并不是?简单的武夫。
船从长江入阆水,到达巴县境内最后一个渡口。此地前往蜀中再没?有水路,只有一条陆路就是?元庆初年修的官道。
李秾让张功雇了马车立刻出发。这条官道修得宽阔平整,路上?随处可见运货出川的车马。李秾一边观看路边的繁忙一边想,若是?以畜力从从蜀中运送米粮至阆水渡口,这条路算是?相当好走。
到达蜀中比李秾预计的晚了整五天,李秾非常惊讶,她多次看过路程图,由阆水至蜀中的堰县,从图上?看距离并不远,为何真走起来要费这么多天?
稍稍向路边的车夫一打听,大家便?明白过来。这条官道是?元庆初年新政的成果?,当时的州府为了将路修得宽阔平整,便?于行走,并且能多连接相邻的几个县衙,因此修路之时以取平整为主,不惜多绕远路。加上?山区修路艰难,因此平整比取近更加适宜。
蜀地水网不像会稽、三吴等地密集可向西直达秦淮,堰县到阆水这条长长的路运粮出蜀,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李秾四人在堰县住下来,堰县有几个人烟繁阜的市镇,富商大户们从村镇收来粮食,集散到市镇,卖给外地来此的商人。李秾让张武和张功去查万耘青禾在此地的活动,她自己?则带着阿棉,每日到市镇去看准备出蜀的粮食和货物。
有的店家为了吸引外地客户买米,便?将稻米蒸成熟饭,当街供给客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