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先生也是闲聊,我并不喜闲聊, 因此忘了。”
李秾“噗嗤”笑了, 赵执那时候明明只是孩童少年, 却跟个小大人?似的说自己不喜闲聊。
李秾这不经意地仰头一笑,赵执才?发现她的右边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 平日里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在楼中特定?的光影里反而清晰了起来。这个人?竟是这样笑靥动人?的……赵执盯着那浅浅的梨涡看,他此前,突然觉得?,他此前对李秾的了解是远远不够的。
“市井说书先生的话?本里有个天香楼,说天香楼是前朝皇家余脉留在帝京的据点,预备勾结敌国要颠覆朝政的,有人?说话?本在影射鹤鸣楼。又有茶楼闲客说起,鹤鸣楼并非是杜家的产业,而是隐藏在街市的引车卖浆者流建起的,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想来是这楼中的一切闻名太?过,树大招风因而引人?非议。”
听李秾这么说,赵执倒是想起了一桩久远的事。元庆最?后一年,叔父赵釴死后,他和跟着他的靳二靳三兄弟一起暗中追查这件事情的真?相。有个细节他一直没有想通。赵釴在决定?起兵北上梁州前,好似曾和鹤鸣楼有过密切来往,他们当时却怎么也查不到鹤鸣楼从中起了什么作用。
经李秾这么一说,他却又想起来。
“市井传言算不得?什么,你若是想知道它的底细,可吩咐靳三领人?去查一查。”
李秾吐吐舌头没有作声,靳三对赵执忠心耿耿无所不应,对她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云影坊掌柜却不是十分心服,她宁愿自己去查。
大厅中一曲作罢,重新奏起了高昌国风格的异域曲子。
李秾觉得?很是新鲜,不禁感叹:“这楼中富贵奢靡太?过,连异域高昌的曲调都?能?听到。北滦国主拓跋家,数代君主都?有南侵的雄心,也许就是因为北人?也想占有这样的泼天富贵。”
赵执:“我曾亲耳听过北滦拓跋虎文?说过一句雄语,日后必将饮马秦淮。”
想起蒹葭关之战的残忍,李秾那时虽然只是后勤,却也知道千里无鸡鸣的战后惨状。
“若是日后登基的是拓跋虎文?,他真?有挥鞭南下的一天,大晛北境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无家可归的流民。”
“若是连帝京都?守不住,将秦淮繁华胜地拱手让给北人?饮马,那这个大晛朝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赵执淡然之色却作惊人?之语,李秾猜想,他虽然在朝臣眼里被视为皇甫震霆的心腹近臣,其?实两人?之间并不算很亲近。
李秾悄悄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虽是雅间,但?这楼中可不是清净之地。
赵执对噤声不以为意,看到她的样子却觉得?可爱。两人?对视一番,眼睛里都?含了笑意。
伴着轻快的高昌乐曲,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摄人?心魄的东西,混合在浓郁的南海苏合香里,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了片刻。
李秾承不住赵执眼睛里幽暗难明的情绪,首先转开了目光,却被赵执伸手握住肩膀。
“你,你不要躲我。方才?在青溪时,我正要问你……”
“郎主,宫中传召。”元骥的声音从雅间外面传来,伴随着疾走而来通知传召的急迫。随后的敲门声打断了雅间内的旖旎。
赵执有些气愤,将大袖往身后一甩,站起身来去开门。
“什么事?”
元骥看到李秾也在雅间之内,却没看到熟悉的谢赓,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多想,禀报道:“宫中传来口谕,让您现在进?宫,说是陛下有事召见?。”
“夜晚召见?还召了谁?”
“我知道还有钱相,其?他不知。”
“好,我现在……”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李秾。
李秾有些微的难为情,她一时兴起把赵执拐带来秦淮听曲,让元骥找到这里来,肯定?费了不少时间。
“大人?,你先去忙吧,坊中那头驴还系在幽馆前的柳树上,我去将它接下来骑着回去了。”
赵执点头。
“还有一件事,坊中的两种棉布都?接近售罄。我最?近要和阿棉去一趟雍州进?些棉布。大约需要二十来天的期限。”
那么就意味着,坊中近一个月都?不会?有人?了。赵执这么一想,内心竟产生了许多不舍之感,像是李秾会?离开很久很久一样。可惜当着元骥,他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公事公办地交代一句:“若是决定?好了,就让张功和张武跟你去。”
李秾轻快地答了声是,自己率先出了雅间去幽馆牵驴。
骑着毛驴往回云影坊的路上,一路乌云遮月,雨后的风吹来凉凉的。李秾来到建康城中已有多年,却是第一次觉得?城中的晚风这样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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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这个时间,宫门已经离下了锁。赵执换上朝服进?宫时,从宫门口到紫极殿的路上却一路都?是内侍打着灯笼火把,显示出事态的紧急。
紫极殿中已经有钱漱徽和各部尚书,都?是从家中行色匆匆地被叫来。
皇甫震霆将一份奏折给大家传阅,眼睛底下晕着两片大面积的黑青。
“方才?祖亮从京外递来的急件,本该是明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