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李秾的拥抱还未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便不得不放开。赵执低下头, 吻住李秾的嘴唇。若是建康陷落, 此去生死难料, 这可能就是两人此生最?后?一个吻了。因此他?咬得很重, 像是要把李秾拆吞入喉, 这时间却只有那?么一瞬间, 赵执放开了李秾。
“生死同在?, 你忘了么?”
生死同在?是李秾的承诺, 短短四?字, 好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将赵执洞穿。他?豁出性命,不顾生死, 能不能置之后?地而后?生?
就像李秾的过往的所经历每一次那?样。
赵执转下楼, 靳三和神武卫将士已等在?楼下。转眼之间,他?将绯色外袍换成铁甲, 策马跑起来, 片刻之后?消失在?远处。不久, 西明门传来震彻街巷的点兵之声。
元庆至今,朝廷曾多次在?此点名出征。只是这一次, 文武百官及城中百姓没有人知道,赵执所率的五万将士能不能保住京城。
留在?唇间的齿痕还在?,李秾伸出舌尖,尝到一丝丝血的腥咸,是赵执咬破了她的下唇。可是并不觉得疼,目送穿铁甲的身影疾驰而去,仿佛有一阵狂风从李秾胸口猛烈地穿过,将她的一部分卷走随他?而去,留下巨大的空洞。
她自十?五岁那?年遇到赵执,人生至此已有近半的时间都与他?结缠,数经生死离别,情入骨髓,余生怎么可能再分开须臾……
有那?么一炷香的时间,李秾听到西明门传来的甲兵之声,在?窗口几乎站成了一尊雕塑。
再从房中出来,李秾已收起所有仓惶失态的神色,吩咐伙计将房中的大晛舆图挂到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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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图之上的大江如?一条白练,将大晛分成南北两半。自前代王朝至大晛,均视长江为天险凭峙,二?十?万大军能在?十?日内踏过天险么?
李秾将目光落到大江之南,帝京再往后?,是壁县和宛陵。这两处地方,哪一处更适宜建起仓库,作为帝京之补给?
半个时辰后?,李秾做了决定。传信四?方,将鹤鸣楼在?大江以北七十?余处坊铺所储的粮米和大木立即运往南方。招募民夫,疏通水道,将战时所需的资粮集中运往壁县和宛陵两处,以为长远。
李秾自接任杜徵以来,决事英明说一不二?。她跟杜徵既相似却又不同,果决坚毅,自有领袖之气。对她的决定,楼中伙计们虽有不解,但无不服从。没有人伙计问李秾打算做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跟李秾共事日久,伙计们都习惯了对她的跟随和听从。不过一刻的时间,楼中伙计已写好了发往北方的信件,交李秾过目后?送到鸽房。将京城鸽房的信鸽全部用?上,堪堪够用?。
李秾缓缓振作起来,艰难地支撑起方才跌落深渊的一口气。
她虽不身居庙堂,能开府议政,统兵征伐,但上天既然将鹤鸣楼交到她手?里,大敌当前,她与这天下第一楼,也?决不会就此束手?。
说完自己的决定,李秾让伙计们各自去忙,让张主事加派人手?守住京郊的福仓和禄仓。她回房拿上出城的令牌,让张功准备,她要立刻前往壁县和宛陵。
张功一听她的吩咐就犹豫了,大军压境局势万变,壁县和宛陵虽然南边,但仍旧危险重重。他?和张武对视一眼,一时滞在?原地。赵执临行前,吩咐他?们二?人护卫李秾安全,不得有丝毫懈怠。
“娘子,这……”
张功开口要劝李秾作罢,李秾一个眼神看?向他?,张功便将话?咽了下去,他?明白,李秾既已作了决定,这件事只能听李秾的。
“既决定将楼中资粮运到这两处以作长远,我便不能不亲自前往查看?。张功,选定五十?牙行好手?跟随,其余不必多言。”
她看?兄弟俩如?临大敌,于是宽慰了两人:“北滦还没打来,大江之南还是大晛国土,就是有险,也?得去。遇到什么,我自会便宜行事,不必担忧。”
张功低头:“是。”
令容站在?阿棉身侧,忍不住低声问李秾:“姐姐,若是北滦人占了帝京,我还能见到父亲和舅舅吗?”
李秾转身拍拍她,“姐姐也?不知道,令容,你既决定学武,便将武力?练好,就是北滦人打过大江也要继续练功。只有如?此,才有更多活下来的机会,能活下来,才能等到你父亲和舅舅来找你。”
令容努力将眼泪忍了回去,李秾很少说这样残酷的话?,但她心里明白,李秾说的办法,就是她能见到亲人的唯一的办法。
伙计们全都散开去,李秾站在?楼内大厅,仰着?头静静地看?大晛舆图。
看?到李秾单薄的背影,张主事一时不忍,走到李秾身边,将一杯热茶端给她。
张主事是个年过半百的长者,在?楼中多年,见多识广,他?忍不住问李秾:“娘子,娘子既如?此担心,那?是否考虑过,将鹤鸣楼迁走,如?今京城有险,迁到蜀中,或者交州,正可避难……”
他?说的这两个地方跟赵执说的不谋而合。蜀中有天险,交州在?大晛最?南,即便大晛社稷倾覆,被北滦所占,鹤鸣楼搬到这两个地方,也?最?有可能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