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她忽然多长了个脑袋似的,叫宁和心头是好一阵的无奈。
乡亲们围着自己问,宁和便挑些路上有趣的见闻讲一讲,也就把这段路给度过去了。
等牛车回到村中时,已是将近日落了。
宁和背着背篓,手里拎着鸡,朝家中走去。那鸡可肥,一路边叫边挣扎,若不是宁和这双手是干惯了活的力气不小,还真捉它不住。
刚到家门外,远远的,宁和就看见自家屋子前围了不少人。
这又是所为何事?
宁和面露疑惑,赶紧快步过去。她心中有些忐忑,总不会是家里那黑蟒被发现了?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她,立马大叫了一声:“宁举人回来了!”
人群顿时哄地往后边拥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吵吵嚷嚷声音叠在一起,宁和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竟是县尊亲自上门来了,还带了朝廷的封赏,现在人还等在村长家呢!
宁和有些讶异,一边走过去把院门打开了。
她这举人身份能不能作数,宁和自己也不清楚。
当日,西河公主以当朝未有律法禁女子科考为由为她据理力争,又派了身边女官两位,专为她另辟了一间空屋以作入场搜检之用,这才终于叫宁和得以参考。
本朝自新帝登基以来,乡试考卷以糊名制,且阅卷官与录卷官分作两司,互不干涉。于是等到最终放榜出来,大家才发现那杏色榜纸上殷红朱砂字,三十五位榜上有名者,头一位赫然写着是:“岐山县崇文七年秀才宁和”。
崇文十三年秋闱,越州乡试解元是位女子。
——不消半日,这则消息就传遍了整座越州城,满城都因此沸腾了。读书人们或惊骇或激愤,总之大都有话要出来讲;不读书的百姓们则瞧稀奇看热闹,想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叫一女子夺了魁,这可真是……把这届一州考生的脸全丢到了地上踩啊。
传闻西河公主听了消息之后大笑三声。笑罢,传了宁和来府上,叫她勿要忧心,也勿要理会他人闲话,她既能考出这个头名,自己便定会叫这名次落定。
宁和倒是真没什么忧心的。考都考了,结果也有了,剩下的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尽人事,听天命,再多思虑也不过徒劳而已,又有何可忧?
这时倒是有真正在忧心的,那就是越州州府的那些官员们。
官员们具体是怎么考虑的呢?宁和当初能参考,完全是由西河公主一力促成的。
那时州牧心想:这西河公主乃是当今唯二的嫡出公主,行三,性子是出了名的强硬酷悍,相当不好得罪。且他们这越州州城就在人家封地西河郡内,怎么说也得给些面子。于是他招人来商量,众人也都觉得整整一州境内的秀才,只取三十五位,怎么也不至于轮到一女子头上,便干脆随她去了。
可结果呢?州牧他是万万也没想到,这一考能考出大问题!这女子不仅考中了,甚至还一举夺得了本州解元!州牧听闻消息,大惊之后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且在放榜当天,西河公主就着了人将宁和应试所写文章作答一应抄录了下来,公然张贴在杏榜旁,叫凡有不服者尽可一阅。
立时就有许多读书人去看了。看完了,议论声就小了许多。州牧自己其实也看过,那几篇文章确实写得好,通篇行云流水,论说理鞭辟入里、论词句凤采鸾章,确是头名水平不假。
越州州牧愁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提笔写了封奏疏发往朝廷。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拿捏不好,还是上报为好。
一直到宁和动身回乡之时,朝廷的回复都还未传回。倒是公主与官府两方都送了些赏银来,前者更搭了一箱绢绸首饰之物,还附言一句:若是就官不成,可来吾处。
当朝重文,从新帝自践祚以来改年号为崇文,便可见一斑。各州每岁试毕,由官衙给当榜头三五位发些赏银笔墨之物,也是惯有之事。宁和拿了银钱,因周生之事,便早早启程回岐山县。
只是未知结果,旁人问起,宁和也只能答句“算是中了”。如今县官上门,当是朝廷的批复终于下来了。
宁和人一回来,早有机灵的跑去通知。于是不一会儿,县官的马车就从远处的村道驶了过来。
马车在中,左右两个骑黄马的皂衣差役,村长里正几位则跟在车后一路小跑着,大热的天,累得是气喘如牛、汗湿满头,脸上却还得挤出笑来。
那县官下车来,先与宁和拱手见过。
宁和拱手回礼,县官却是连连伸手推拒,说:“下官不过七品县令尔,怎可受宁孺人之礼。”
宁和一愣:“孺人?”
本朝以任期制,六品以下官员四年一换。这县官姓庞名翀,调任岐山县县令已有三年,生得圆润矮胖,宁和因先前守孝在家,与他未有几面之缘,并不熟悉此人性情。
庞县令笑眯眯的:“宁孺人还不知道吧,孺人才高,朝廷对你的封赏今日已送至,下官这便念与你听。”
说着,取出怀中绸卷展开宣读。
宁和忙敛容垂首以待。
这旨意竟是从当今天子处直发下来的,宁和心中暗惊。接着才听内容,大意先是将她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