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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殿上 枕庸 1147 字 24天前

醒来,再缩到被子里装睡?

宋澜在寝被里动了动,决定先试试第一种方案,受了寒气的膝盖却实在太疼,他一时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起身、越过床边躺着的梅砚,然后下床。

那,缩回去继续睡?

就在宋澜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梅砚竟在睡梦中轻轻翻了翻身子,面朝着宋澜,离他极近。

那双含了碎雪的眸子还阖着,却还是能看清他素白的皮肤、浅淡的薄唇、浅斜的眉毛。

宋澜想起世人对梅砚的形容:雪胎梅骨,醉玉颓山。

——心头似断了一根极为重要的弦。

鼻息间的喘息拂到面上来,温热的气息让宋澜又是一怔。

“少傅。”

如同有意回应他一般,梅砚就在宋澜这声轻轻的呢喃里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里温着碎雪,含着远山,淡泊着尘世的风霜。

梅砚醒来的第一眼就看着宋澜窝在自己面前,那一张俊朗的脸上涨着薄红,凌厉的眸光清透如水,神色竟有两分窘迫。

梅砚一时也愣了,他不动声色地转了身子倚在床头上,面上沉静如水,心中却在努力梳理眼前的情况。

屋里一时陷入了诡秘的寂静中。

也不怪两人相顾无言各顾各地尴尬,他们如今一个是坐拥江山的新帝,一个是软禁在宫的文臣,有过步履维艰的过往,有过互相扶持的温存,也有过耳提面命、东风化雨。

万般可惜,曾经那些雪中偷火一样的岁月,终究消散在了二人的苦深仇怨与难赎的罪孽之中。

到如今,云泥异路,不复当初。

一时间诸多想法都在梅砚脑海里过了个遍,却只是懊恼一件事:自己昨夜,怎么就在宋澜身侧睡着了!

竟真的是……依赖了那片刻的温存。

“你……”

“朕……”

……

“你昨晚喝醉了。”

“朕昨晚喝多了。”

两句话皆是异口同声,梅砚心中的波澜便尽数被他噎住,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冷着脸不说话了。

宋澜抿了抿唇,却大约猜得透梅砚的心思,他这个少傅什么都好,就是一旦窘了尬了便喜欢冷着脸发脾气,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也改变了许多事,唯有梅砚的脾气与秉性自始至终不曾变过。

既然是为避尴尬,宋澜便很妥帖地找了个话题。

“少傅,今儿初一,皇叔和子春他们说了要进宫来,朕得过去看看,少傅想见见吗?”

梅砚心中一动,想了想怀王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又想了想景阳侯周禾那个大大咧咧的脾气。

“不见。”

似乎早就料到梅砚会有此言,宋澜也不意外,既然得了答复,他便掀了被子要起来,腿脚挪动间,面色却陡然一变。

“嘶——”

梅砚闻声回过头来,只见宋澜额上已经生出了密汗,真是疼到忍不住了,才蹙了眉头。

宋澜的膝盖,是为了梅砚才跪伤的。

梅砚一时不忍,纵使自己心中再怎么有意疏远宋澜,再怎么想要与过往割裂,可那些血淋淋的伤痕还是摆在眼前,时时刻刻提醒他——眼前这个孩子,曾经不顾一切,不惜舍下性命去护他。

“膝盖疼?”

梅砚轻声问出,语气如旧,含着关切、疼惜、照拂、以及他固有的温柔。

宋澜也就是在温柔的三个字里恍了一瞬的功夫,梅砚温热的手掌已经覆上来,清缓地揉着他的双膝,一寸又一寸,化去一天霜寒。

宋澜便抬头看着梅砚,忽地笑了。

那从来不是个冷冰冰的谪仙,是醉玉颓山的梅景怀,是他温言笑语的少傅啊。

窗外的雪簌簌地落着,梅砚低头垂首,细心地替宋澜揉搓了许久的膝盖。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的当初。

——

那是许多年前,宋澜还是那个在东宫里跋扈恣意的小太子,梅砚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是着紫袍配玉带的二品大员。

他年纪轻轻却是宋澜的少傅,宋澜自是不服管教,成日在东宫里不是上树摸鱼就是下水撵狗,然后一身泥泞湿嗒嗒地出现在梅砚的课堂上,要么把手上脏兮兮的泥渍往梅砚脸上抹,要么就趁梅砚不注意的时候污去他新写的文章。

总归东宫之中日日鸡飞狗跳,难有安宁的时候。

梅砚是那种饱读诗书之辈,年纪轻轻却吃了一肚子的墨水,他既任了太子少傅一职,即便这位太子殿下再怎么胡闹,还是要将肚子里那些墨水倾囊相授。

奈何宋澜不喜他,更不吃他这一套,常常今日背了诗文,次日便要提笔将那诗文胡诌一番。

诸如:“举杯邀明月,明月照沟渠。”

“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

更有甚者:“人生在世不称意,从此君王不早朝。”

……

分明是文坛大家的诗篇,经宋澜这般“锤炼”一番,当真就变得没法看了。饶是梅砚这般好修养的人,也忍不住要黑了脸色。

宋澜瞧着他这般兰玉之人黑脸,心中便觉得万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