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李兄,回去务必多睡觉,青天白日梦里,早晚有那么一天的。”这是学子二的无情嘲讽。
“去去去。话说回头,今日怎么没见到宋相公?府台大人还特意问了他。”
“不知道啊,要么怎么说他命不好呢?这样好的机会他又错过了。吴知府出身翰林,与历任主考交情匪浅,但凡得他青眼举荐,乡试便稳了大半。我要是宋衍青,就是垂死,拼着最后一口气,爬也要爬来!”
“行了吧张二八,还说我白日做梦,你也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你除了命比宋相公好些,早早讨了媳妇生了娃,还有哪处能望其项背?”
“李狗蛋,少叫老子乳名。你还别不服,这人啊,别的都不重要,单这命一条好,就够用了。你没看到顾家长房那庶子?说祖坟山里冒了青烟都不为过,府台都敬八分的京里贵人,眼生于顶,谁也看不上,单单相中了他,又是询他家世,又是问他功课,最后竟还给他赠了药。”
一旁始终沉默的锦袍书生开了口,“你们可知,那药是御赐。妄议朝中要人,仔细你们的项上人头。”
第011章
刚刚还小嘴叭叭的两人,闻言神色一变,向着锦袍书生拱手道谢:“谢林兄提点。”
语罢,两人左右张望,生怕混帐话叫有心人听了去。
结果李狗蛋一个回头,做贼心虚的小眼神,就正正与顾悄对了个正着。
顾悄条件反射回以一笑。
落在李狗蛋眼里,这笑就变成了十成的不怀好意。
他色厉内荏,恶狠狠回瞪了一眼,可目光触及一旁的宋如松,一句“非礼勿听”生生卡在喉头,吓得他拉起同伴,拔腿就跑。
顾悄听到他嘴里犹在碎碎念,“叫你管不住嘴!这下好了,搬弄到本尊跟前去了!”
这些议论宋如松早就见怪不怪,他清俊的脸上,愣是一个表情都欠奉。
顾悄试探地拽了拽他袖子,“宋师兄,对不住,我是不是耽误你大事了?”
宋如松偏过头,避开了顾悄动作。
“山道上遇到,决定出手时就知道结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于三爷无干,你不必愧疚。”
顾悄皱了皱眉,他一直觉得宋如松哪里违和,这会静下来,才反应过来是什么。
宋如松骨子里,十分介意出身。
那是一种表面风轻云淡,内里却根深蒂固的自卑。
究其根源,只因宋家落败,成了顾氏世仆。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顾与宋的“伴当”渊源。
休宁顾氏门第很高,原为江南吴郡顾氏。其祖顾雍,官至东吴丞相,封醴陵侯。
病逝时,孙权曾素服亲临吊唁,并亲赐谥号“肃侯”,可见顾氏功勋眷宠。
最鼎盛的时候,中原名门随晋王室南渡百余家,高门王谢袁萧之外,首当其冲就是吴郡朱张顾陆这四个庞然大物。
可惜好景不长。
南梁末年,降将侯景上书梁武帝,想求娶王谢之女,梁武帝以“王谢门高”拒绝了他。侯景怀恨在心,立誓要将这些所谓的高门贵女全数发配作奴隶,碾到尘埃里。
后来侯景果然叛乱,王谢及以下世家,男子被斩杀殆尽,女子尽数充奴,江南士族十不存一。
顾氏亦不能幸免,宗族离散,只一支侥幸,从吴郡出逃至休宁山中,隐居以避世。
这就是休宁顾的来源。
唐初政治清明,得以存世的高门,凡有才能者纷纷复起,顾氏亦然。
两百余年间,顾氏子弟科举入仕二百四十七人、举荐征辟入仕五十六人,清流砥柱,颇具气象。
谁料,唐末白马驿之祸再起,权臣朱温大权独握,九曲池设宴绞杀唐王室九子。朝堂内,忠唐的衣冠清流更是杀的杀、贬得贬。
至朱温弑主篡权,顾氏老族长为明族志自裁,令全族在朝者,悉数丁忧辞官回乡。
适逢李姓一旁支南渡避难,为报旧主,顾氏顶着后梁严苛的诛李杀令,冒险为其提供荫蔽。
这支李自此易姓为宋,木上加盖,取得是感念顾氏庇护之意。
五代以降,各路势力纷纷打出唐李旗号分疆建国,李氏人人自危,怕做了狼子祭天的傀儡。
南渡后宋氏本就身无长物,累代依附于顾氏。彼时徽州有旧俗,凡一村有两姓以上人家,没有田产受另一家荫庇的,要充当另一方“伴当”。
为遮掩身份,宋氏干脆对外自称顾氏仆从。
先祖乱世图苟安,以自贬身份换得一世安宁。一念之差,却为后世子孙带来了极大的难堪。
到宋管事这一代,宋氏几经更迭,早已彻底沦为顾家的世代雇工。
不在奴籍,不是贱民,但也只一线之隔。
直到独子显出读书天赋,根植于伴当身份的隐痛,才初见端倪。
按大历制,无籍无地不科考。
宋管事虽托了主家,置了些田产,跻身农籍,全了宋如松科考的入门资格。但整个休宁,谁不知道宋如松“世仆”底细?
高门与寒族,权贵与贱民,这种二元对立,是每一个古文明灿烂光辉背后都挥之不去的阴翳。
将心比心,顾悄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