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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反射捞来就使,顾悄看也没看,只觉那骨节分明、掌心灼热的大手,与寻常不同,直到将天青色的袖子染上几抹暗色水痕,抓出几道淡黄色组织液……

等等。

天青色?

天青色!

顾悄抬眼,就对上贵人那张调色盘般复杂的脸。

大约是隐怒难以发作的铁青,混着嫌恶不能言的黝黑,掺着想推开又不好动作的阴紫……

好似还有一丝丝的懊恼和……无措?

咳咳咳,一定是他摔猛了。

顾劳斯“骇”了一声,嘟囔一句“晦气”。

撑着那人肩臂,他踉跄着站直身体,就火速将人推开,即便颤颤巍巍如老牛蹒跚,也一刻不停滚出了那个泛着冷香的怀抱。

这人乍一看,与学长气质爱好很有几分相似,可本质却如云泥。顾老师粗糙地鉴定完毕,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第015章

大历是个蛮有意思的朝代。

太祖开国元初十二年,奉圣人“治国以礼”教谕,亲自诏定详尽的大宁礼仪秩序。

先后三任皇帝添砖加瓦,至本朝矫枉过正,各种繁文缛节,自上而下甚至需要单开一门仪礼课,才能讲得明白。

连小公子这般纨绔,别的尽可不学,唯独礼仪一门,被阁老亲自压着老老实实记背一番,就怕日后在外行走,一个不慎,被人拿住错处发落。

文官弹劾、御史监察,朝中官员相互攻讦,乡野邻里矛盾纠纷,都喜欢在“礼”上做文章,小则牵扯私德,大则祸及谋逆。

因此上到公亲王族,下到平民百姓,无不在此事上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不敢踏错半步。

久而久之,如姓谢的那厮所言,从官员到百姓,难免迂腐,不晓变通。

可见“复礼”新政,积弊亦多。

即便借此由头成功坑了顾影偬,顾悄对这套制度,依然敬谢不敏。

甚至打着顾准旗号,府县官场一日游后,顾劳斯更加坚定了绝不入仕的决心。

揖来拜去,迎来送往,小公子想到令人窒息的官场文化,顿觉膝盖疼,胳膊疼,脑袋更疼。

他没甚宏愿,只要考个秀才免跪,混个身份办学,如此就万事大吉。

何至于为了那点权柄日日操劳,卑躬屈膝?

回程的车厢里,顾悄已然修正了职业规划。

从一开始的撸袖子下场亲自替废柴正个名,直接腰斩为混完府试老实办学。

考虑完远景,还有近景。

顾劳斯将一双肿烂不堪的手摆在跟前,翻来覆去地看,脑子里面转了百八十个主意,却没一个说法,能合理将这伤势搪塞过去。

继砸坏头、压到手后,穿来一个月,顾悄凭实力成功达成“三血”成就。

想到回家后爹娘妹妹、丫头小厮的三堂会审,顾悄一时头更疼了。

令人窒息的静默里,他与顾影偬各占一边,楚河汉界。

被他捞上车的原疏和顾云庭,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因鞭伤加重,顾影偬无法落座,只得临时抱了一床庙里客房的粗褥子垫底,极其不雅地趴伏在车厢里。

山路颠簸,小少年疼到抽气。

大约这场,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心里实在气不过,终于憋不住哭了。

顾云庭开始还生着闷气,与这发小有些生分,可见他瘦弱身躯轻颤、身后银线桃花暗纹被血洇得通红,又实在可怜不过。

沉默半晌,他终是于心不忍,扶了扶他,低声安慰,“子繁你忍一忍,一会就能到家了。”

原疏见状,瞪了顾云庭一眼,嘟囔一句,“拎不清的混账。”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对面二人听到。

少年闻声,哭得更……怎么说呢?如果顾影偬是个女孩子,顾悄愿意称之为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可他到底是个男孩儿。

顾悄干脆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原身泪腺异常,迎风飙泪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片刻前,他自己亦抱着姓谢的那厮痛哭流涕,顾劳斯的内心,就像打翻了一锅红油火锅底料,又麻又辣又酸爽。

尤其那人顶着调色盘,还不忘在他耳边低讽,“呵,看似张牙舞爪,原来还没断奶。”

就,十分晦气!!!

然而更晦气的还在后头,顾影偬大约哭够了,心中郁气发泄掉,又生出些斗志。

顾悄只听到他将脸捂在被子里,闷声问了一句,“叔公,子繁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周,惹叔公不满?”

那声音沙哑,语带哽咽,浓重的鼻音更将“可怜”二字诠释到极致,简直是闻者伤心。

顾悄直接给气笑了。

这小子来去只会卖惨和挑拨两个大招,还总是不死心往他身上砸。

可惜这把,连顾云庭都听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后续诸事,以为顾影偬所指是学堂受罚,便拍了拍他后背,严肃道,“子繁,说话当凭良心。若不是你贸然诬告,夫子也不会罚你。说到底,夫子说得‘三过’,并没有冤枉你。你……当好好反思。”

顾影偬哭声一顿,“难道都……都是我的错吗?嗝,是,我是嫉妒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