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 五份答卷便由小厮收总, 送往顾悯手中。
他笑着掂了掂分量, 打趣道, “你们小子比拼,劳累的却是我这个夫子。”
上舍那几人忙躬身,连道, “是学生之过。”
顾悯也就随口一说, 闻言摆摆手, “到底年轻, 争强好胜也全非坏事,只是……”
只是什么, 他卖了个关子,只道,“这些答卷, 我们批阅须得一时,其他种种,便等结果出来,一并由执塾斧正吧。”
除了顾悄,另几人闻言心中均是一凛。
他们在上舍呆得太久, 久到差点忘了族学夫子一惯的作派。
不论是哪舍夫子,他们从不介入学子间明争暗斗, 但学子一言一行,他们均看在眼中。
该到秋后算账的时候, 他们从不手软。
顾小夫子这话,就是明着暗示,他们要倒霉了……
可怜几人一把“老童生”,万万没想到,这霉一倒,就倒了个大的。
午课后没多久,学院休课集合的大钟再次响起。
外舍、内舍学子再次集聚操练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今日又出什么幺蛾子。
直到一人眼尖,注意到操练场边不远的箭靶上,张贴着数张纸卷。
顾悄与上舍四人到场时,听见的便是大家交头接耳,蛙声一片。
“今日并无射、御课,执塾这是何意?”
“看到那纸墨没,我猜定是三日之约公布考校结果。”
“那也不必如此阵仗。”
“怕不是某人海口夸大了,如今名不副实,执塾较真,要好好清理书院渣滓了。”
另四人也没想到小小“赌书”,竟弄得人尽皆知,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中一人性情急躁,恼羞成怒,朝着顾悄啐了一口,“是不是你捣的鬼?我等自降身份与你这纨绔比试,胜之不武,传出去更是徒增笑料!只恨我一时脑热,经不住激将之法,才中了你这阴毒小子的计!”
“师兄多虑了。”顾悄微微笑,意有所指,“我可太冤枉了,必输的局,我何必自掘坟墓?”
几人将信将疑,实在想不出,事情何以至此。
这时,前头传来老执塾一声轻咳,镇下满场聒噪。
“今日,集合各位,是书院有一事,须得大家见证。”干瘪瘦弱的小老头,说气话来中气倒是十足。
“进入正题前,老朽先来说下缘起。想必大家也听得风声,三日前,外舍一新进学子找到我,执意换舍,小老儿便应允他,若他三日内能习完外舍课业,天赋异禀,便可直接入上舍。”
“今日便是三日之期。只是这约定,诸弟子多有不服,认为三百千千,不过小技,更有四名童生联名,要我加大考校难度,以至于双方越过我,赌书一场,比拼指定书目某叶某行。如今胜负已出,为防有人不服,我特将几人答卷抹去名姓,并夫子评阅,张贴场中,以供尔等亲鉴。”
顾悄听完,这才理清前后因由。
原以为上舍诸人不过凑巧碰上,没想到竟是有备而来。
他从未想过去上舍,正准备过考就婉拒执塾提议,改去内舍同原疏一起发奋。
哪知这群“老童生”没事找事,上赶着找抽。
顾悄冷眼着看众人小跑着挤向张榜处,朱庭樟更是冲在最前头。
他的卷子最好认。毕竟一众老成规矩的方正小楷里,顾悄的左手书欧体,气力不足,笔锋虚浮,空具其形,不得其神,首先落了下乘。
但很快,朱庭樟的嘲讽就僵在了嘴角。
五份答卷看下来,顾悄那份卷上,无一处批红。虽然其他卷子也少有错漏涂改,但连天头、地脚、板框、书口,都完美复刻,与一旁对照本一般无二的,还真的只顾悄一家。
朱庭樟瞪着眼,“这怎么可能?”
一旁内舍学子也一脸便秘,“他是怪物吗?是怎么做到不仅字体,就连原书上的卷浪花纹,都分毫不差画上去的?”说着,他点了点脑袋,迟疑道,“他是不是……这里有病?”
不止内外二舍,就连赌书的四人,也难以置信。
他们盘书,可也没盘到这般无脑的程度,连书上点、线、框这等无用饰物,也不假思索、全都照抄。
顾悄将一众反应收在眼底,心中甚是满意。
不过寥寥几笔,他就用小公子超群的“画技”,完美将自己从天才降格成了傻子。
全场真正懂他的,大约只有原疏一人。
高高大大的俊朗少年,艰难从人堆里挤出来,撞了撞顾悄,轻声嘀咕,“顾三,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的?”
顾悄睨了他一眼,一脸纯良,“哪里故意?大家不都是这般记书的吗?”
与他临近的几人,闻言更是一脸菜色,心中大呼“不!我不是!”
并光速与傻子拉开了距离。
原疏却鼓着脸,凑近了些,“你这招真狠。虽然大家都在骂你,是狗屁的天才,文墨不通,全凭蛮力。可想想上舍几人,却要输给这样的你,哈哈哈,那青红交错的嘴脸,实在太解恨了。”
“我被人这么说,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顾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