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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清晰,待留仁搀扶着老皇命二度赶来,惊天大八围观群众已经吃到打嗝。

见到神宗,围观者无不捏紧手中剩余石子儿。

费了老大劲才忍住没砸这昏聩老皇帝。

秦大人留了余地,不曾明说徐乔瞒而不报,神宗究竟知不知情。

但谁也不是傻子,这任皇帝间接毒害上任皇帝,这惊天阴谋终究是藏不住了。

卫指挥与高刑部对视一眼,皆知大势已去。

卫英叹息一声,只得马后炮道,“陛下龙体欠安,可听闻旧事惊觉被小人蒙蔽,心中十分愧对大人,已决意亲审此案。”

神宗亦软了口气,“徐乔虽死,便夷族以告慰秦家满门忠烈。”

一个忠烈,就是对前尘旧事的所有交代。

他说得轻易,秦昀却苦等了一辈子。

当年枉杀秦家,只为埋藏真相,如今屠尽无辜,又只为息事宁人。

真相是什么,原来根本不重要。

这个结果,叫秦昀倍感凄凉。

强权之下,追求正义如同一个笑话。

他也好,徐乔也好,乃至这些年无数惨死的魂灵,都不过是帝王手中棋子。

靠着拨弄他们,神宗得以平衡棋局天元四象。

可悲的是,在他眼里,棋子们自始至终没有生命,没有感情。

拨来弄去,全凭帝王意志。

甚至连站黑站白,都不曾有抉择的权利。

意识到这一点,秦老大人颓唐坐下,忽得老泪纵横。

他想,他终于理解了云师死前赠他的两句话——

漳州之役后,他对神宗仍怀有希冀。

认为他法度严明,令行禁止,比之中庸宽厚的高宗,更具明君之相。

枉杀旧臣,不过是朝中小鬼众多。

以至于云遮雾绕,新帝有目不能察情,有耳不能洞听。

他始终不信太祖与高皇后一手培养的国之将才,会被权利侵蚀掏空,狠心残害手足。

甚至天真存着查明真相,神宗必会为愍王、云鹤正名的幻想。

他是那样的坚信,天道有公,法理明达。

云师却摇了摇头。

缓缓向他道起旧事。

“当年太祖与周氏争天下。

棋差一招,功败垂成。周氏残将不甘,一怒之下取太祖族叔首级泄愤。”

“若是依法,残将当以斩立决处。

可太祖并不解恨,为泄愤诛残将九族,合计百二十条人命。”

“人之情感,难以量化衡夺,这便是法理之弊一。

几年后,残将孤女化名周月,遇大行皇后,被皇室收养。

这才有了后来诸多祸端。

冤冤相报,无穷无尽,这便是法理之弊二。

朝光,世间绳墨尺规虽有形,但很多东西没有。

以有形约束无形,实在难取。”

秦昀沉默了。

彼时他还不懂其中深意,更不知这是恩师的最后遗言。

“刑名无耻,德礼有格。

故而德为上治,法为下治。

朝光耿直,唯缺这一点通透。

为师能提点你的,也只到这里了。”

秦昀一生循规蹈矩,奉行法治,连教书都如一台合格的机器。

临到终了才醒悟,所谓规矩、礼法,不过是权力者御下的博戏。

他的师门、亲人,同他对法的执着一道,都做了权利游戏的献祭。

一生气力使错地方,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三十年来他所坚持的真相,真真是一个笑话。

不怪休宁时顾准老是嘲他迂执。

“法为末器,真相有什么意义?

朝光你啊,就是太较真。依我说,只要折尽宁枢左膀右臂,届时不说替我等正名,就是叫他传位给我女儿也使得!”

听似大逆不道,实则最是通透。

原来,他一直都在舍本逐末……

灭门冤屈昭白天下,十数年郁气尽数宣泄。

秦老夫子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倒更添一层罪责。

是他驽钝,处漩涡中心仍不知避祸,才带累一门枉死……

日暮时分,案审暂时告一段落。

同僚们都下了衙。

空荡荡的寺司,秦昀用锦布细细将官印擦拭干净。

掌灯时候,小吏伸头来探,却见上官早已挂印而去。

西门外,旧巷头。

笼火明灭一壶酒,公事已如风马牛。

顾准早在那里等候多时。

见着他,立马扔过一个红泥坛子,“江北烧酒。”

秦昀堪堪接住,瘦弱胳膊沉沉一痛。

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哪儿来的好酒?”

老头左右张望一眼,比了个噤声动作。

“啧,谢锡那老混蛋拿来哄我家傻小子的,我顺了两坛,可不能叫他知道!”

拎着同款酒的顾悄:……

老夫子显然也望见一众小学生,“嗬,老夫一人可喝不过你们一群。”

顾准闻声回头,就见族学小子们齐齐整整,酒也是标配,人手一坛。

“哈哈哈哈,走,咱们顾家军今日宴师,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