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凤句听到郑吉说的这句话,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殿下在开玩笑吧? 但是他看着郑吉一脸正色,便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哑着嗓音问道:“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郑吉点点头,回答:“是的,本殿觉得这半株登无忧用在父皇身上,最合适。” “殿下,您……”杜凤句听到郑吉再一次这么说,心头反而镇定了。 “殿下,您且详细说说。” 许是夜色让人迷糊,他刚才真的是想多了。 以他对殿下的了解,殿下怎么可能真的做他所想象的那种事情呢? 殿下所言的将这半株登无忧用在皇上身上,显然别有所指。 是什么呢? 郑吉撑着窗台的动作越发从容,缓缓说道:“凤句,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这登无忧有如此奇效,那么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去做很多事情。倘若程邕之死真的与逸王府有关,那么逸王兄这么做,真的暴殄天物了。” “殿下,您是说……”杜凤句一下子明白了,随即重重点头回道:“是了,是这样没错!” 从窦士远的口中,这登无忧实在太过重要太过珍贵了,那么就意味着这样的毒物要用在最重要的地方。 对逸王府来说,最重要的地方是什么呢? 逸王始终是一名皇子,对一个皇子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执掌天下至权的位置。 那么,这登无忧就应该用在这个地方。 偏偏,这登无忧用来对付程邕! 用来对付程邕,就是用来对付她。 即使她背后有最得父皇宠爱的母妃,有国朝首富姜家,但她只是国朝一个公主。 便是利用程邕之死来弄污她的名声,又如何呢? 即使程邕是她气死的,又如何呢? 父皇总不会为了一个大臣之死而对她如何。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被父皇问罪和疏远,对逸王兄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的失势,能助逸王兄登上皇位? 不能! 也就是说,她的存在,对于逸王兄来说,对其是否能取得皇位没有关键的影响。 既然如此,那么对付她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逸王为了对付她用掉半株登无忧,理由完全不成立! “正是这半株登无忧,让本殿意识到自己此前一直忽略了的事情,那就是,程邕的背后,绝不可能逸王!这对于本殿来说,倒是意外的惊喜。” 石定方查探得知,程家真正有问题的人是程可真,而程可真的舅舅与逸王府往来甚蜜,枝叶相连,程可真一举一动,自然是逸王授意。 那么,在背后对付长定公主府的人,应该就是逸王了 。 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即使是郑吉,也不例外。 倘若没有窦士远送上的这半登无忧,她真的会认为是逸王府所为。 但有了这半株拜无忧,恰恰就证明了不是逸王府。 杜凤句脑中飞快地转动,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随即屏气道:“殿下,可能您还说漏了一点,除了说明这个人不是逸王之外,还能说明这个人不是平王。” 在这一个事情上,逸王和平王并无任何不同。 郑吉双眸亮晶晶的,嘴角已经翘起了一丝弧度。 她与杜凤句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太子!”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眼中都有深深的茫然和震惊。 太子,怎么会是太子呢? 他们能想到这个可能,但是意识到这个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郑吉在前来太傅府之前,脑中的确想到了这个人,但是这实在太骇人太意外,所以直到杜凤句说出这两个字的前一刻,她也不能最终确定。 但是,当杜凤句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她心头始终悬挂着的大石便嘭的一声落地了。 她和凤句都想到一块去了,那就说明这个可能存在,而且存在的几率很大。 好一会儿,郑吉才打破沉默,问道:“凤句,你觉得,太子……为何会这么做呢?” 即便想到了这个最大的可能,她还是猜不到原因。 毕竟,那是太子! 太子郑征乃薛皇后所出,既是中宫之子又是皇上长子,此外还天资聪慧、仁厚和善,在朝中极得称赞。 更为重要的是,父皇对太子极为喜爱和信任! 这说出来也是奇怪的事情,虽然父皇并不宠爱薛皇后,却极为疼爱薛皇后所出的儿子。 因此,父皇刚登机,便立了郑征为太子。 可以说,太子郑征的位置无比稳固,根本无人能与之抗衡。 这样的太子,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够稳稳当当登上皇位了。 既然如此,太子为何还要做那么多事情呢? 如果不是太子,那么还能是谁? 国朝只有这三位皇子是成年的,难道是那些未成年的皇子,比如……贤妃所出的十皇子? 如果郑吉没有重生,那么她还会这样猜测,但是她已经多活了一辈子,知道了许多后来的事情。 比如,前一世,与姜家先后被拔除的,就是北疆陶家! 不可能是陶贤妃所出的十皇子,更不可能是其他势弱的皇子。 只能是……太子! 郑吉既是为了理清思路,也是为了给自己和杜凤句启发,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是太子,那么程邕之死,便是同时对付了本殿和逸王兄……薛皇后掌管宫中多年,知道登无忧乃至从内库中拿出登无忧也不无可能……” 还有前世林珺所拿出来的那半株登无忧…… 她想起来了,前世逸王和平王都先后离开了京兆,安乐侯府因为得皇上看中,因此林珺也经常进出宫中。 那时候,林珺与宫中的薛皇后不能说往来紧密,但是每年也会有许多见面的机会。 如果那半株登无忧是薛皇后所赠,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