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舍鸡把萧珪请到了院子外面,对他说道:“萧御史,寒舍实在太过狭小。这两日真是委曲你们了。”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高将军,这样的客套就大可不必了。若要贪图享受,洛阳才是好地方。可这里,它是拨换城。” “是,是,道理我明白。”高舍鸡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说道,“但是看到你们二十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面打地铺,高某实在过意不去。城中没有像样的宅屋,但有一处存粮的仓库还算宽敞,早前已经空出来了。想必暂时,也不会有粮食存到那里去。我刚刚叫人去把它收拾打扫了一下。不如就将那里,用做萧御史的钦差行辕。如何?” 萧珪顿时醒悟过来,还真是有一点忽略了。这两天我们一直都在鸠占鹊巢,害得高舍鸡都已经有家不能回。 于是萧珪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叫大家马上收拾东西,现在就搬家。 稍后,高舍鸡亲自带路,把萧珪等人引到了一个军用仓库面前。 众人抬眼一看,这地方虽然有些简陋,但好在房屋确实够大,住进二三十个人也会显得非常宽敞。大家终于不用再肩膀并肩膀的,挤在一起打地铺了。红绸和虎牙这两位女眷,也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隐秘闺房,这是好事。 此时,有几名军士正在里外打扫,并往仓库里面搬运一些粮食、被褥和水桶、面盆等等日用之物。 萧珪在那些看似平常的日常物件当中,发现了一个重点——粮食! 现在城中正当缺粮。一但突骑施开始攻城或是围城,半月之内城中就要闹起饥荒。 到那时,粮食就是性命。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也未必能够换得来。 这时,萧珪的心里算是明白了。高舍鸡可不是怪他鸠占鹊巢在先,然后换了个漂亮的说法请他搬家。 高舍鸡的真实用意,大概是想缓合萧珪这一位钦差大臣,与他儿子高仙芝之间的矛盾。 萧珪可没打算解释什么,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记恨高仙芝,反而对他印象很好。但这种事情很有可能越描越黑,所以,沉默是金。 至于那些粮食,萧珪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位舍为为人、大公无私的道德真君,所以他很坦然的收下了。假如真有一天拨换城中闹起了粮荒,他可不希望亲眼看到严文胜和虎牙这些人,在自己眼前活活的饿死。 至于其他人,有余力就尽量去帮。如果自身尚且难保,在 保住自己和亲密伙伴的性命与照顾他人死活之间,萧珪的选择,永远只会是前者。 在真实而残酷的世界里,高尚的理想主义者只配拥有一篇漂亮的墓志铭。萧珪早在上辈子的时候,就已经不稀罕这东西了。现在,他也没有打算改变自己。 大家的搬家事宜还没有办完,鼓声突然大燥,喊杀之声大起。 百姓们惊慌大叫、仓皇奔走。 城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无法制止的慌乱之中。 萧珪和高舍鸡不约而同的,拔腿就朝军府衙门跑去。严文胜等人连忙扔下了手中的东西,快步追了上来。司职城中治安的任霄与章迈等人,也扔下了手中的东西,跑到城中疏散百姓、维持治安。 萧珪等人还没有跑到军府衙门,天空看到远处的天空,有一片黑茫茫的东西正在由远及近飞扑而来。 有人发出了高喊:“箭雨!躲避!” 萧珪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就是高仙芝说的,形如蝗灾的箭雨! 真的是密密麻麻,宛如一片乌云! 高舍鸡奋力抱住萧珪朝旁一摔,两人一同倒在了一片夯土墙后。 几乎是在同时,一片尖利刺耳的破空之声呼啸而来。紧接着就是“噗噗嘭嘭” 的声音连绵而不绝,难以计数的箭矢,如同天降冰雹疯狂的倾泄落在了拨换城城中。 高舍鸡几乎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抱着萧珪,让他头也抬不起来。但是他听到了许多的惨叫之声,还有许多被击碎了的土墙泥巴,砸在了他的身上。 一轮箭雨方过,马上又是第二轮开始了。 箭矢破空之声,更加的尖利刺耳。疯狂倾泄的冰雹,在拨换城中引发了更多的惨叫与哀号。 萧珪被高舍鸡奋力压在夯土墙下,没有动弹;但亲眼严文胜等人藏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间民房之中。 民房的外面,有六七个躲避不及的平民百姓身上插着箭矢,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多半已是没命,仅剩两个还在爬行哀号。 郝廷玉尝试着冲出去搭救他们,但被严文胜死死的抱住了。 就在这时,疯狂的箭雨再一次铺天盖地袭来。那两名爬行的百姓,瞬间淹没在了密密麻麻的箭羽之中,再也没了一丝动静。 萧珪看到,被严文胜死死抱住的郝廷玉,在用的他的脑袋大力撞墙,撞得砰砰作响。 裴蒙和秦洪一同上前,帮着严文胜一起把郝廷玉给摁在了地上,不让他再撞墙,也防止他太过激动跑出屋外。 郝廷玉突然大哭起来。 萧珪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郝廷玉打完第一仗以后,兴奋又激动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却在号淘大哭,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一样。 “生死”二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迈得过去的…… 箭雨,终于停止了。 北城和东城的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高舍鸡终于松开了萧珪,滚到一旁大喘粗气。 萧珪翻了一个身,也是大喘粗气。 两人对视一眼,同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 两人站起身来举目一看,四周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灌林丛。 箭羽构成的灌木丛。 高舍鸡从夯土墙上拔下一枚箭来,“呵”的冷笑了一声,说道:“突厥蛮子如此大方的给我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