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影殊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登上了一辆马车,准备去往内廷觐见皇帝。 马车刚要开动突然被人叫停了,影殊撩开车帘一看,咸宜公主带着简之和几名宫婢一同走了过来。 “影殊,我陪你一起去!”咸宜公主说道。 影殊有点惊讶,想要劝说咸宜公主三思而后行,但见她神情坚毅、不容辩驳,便没有多嘴,只道:“多谢殿下!” 不久后,车队停在了一座宫殿面前。 影殊扶着咸宜公主下了马车。早已等候在此的宦官边令诚连忙迎了上来,一眼见到咸宜公主,他面露惊愕之色。 咸宜公主看到边令诚,神情颇有一些复杂。 内廷早已人尽皆知,边令诚是杨玉瑶的贴身侍从。由于杨玉瑶颇得圣人欢宠,边令诚在内廷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看到边令诚,咸宜公主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杨玉瑶——曾经,她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现在她几乎快要成了自己的庶母,还威胁到了母亲武惠妃的地位。 一时间,咸宜公主心中的滋味特别难受。 影殊洞察到了咸宜公主的情绪变化,小声劝道:“殿下,还是让我独自前往吧?” 咸宜公主眉头一拧,果断摇头,“不。事关萧郎,不能让你独力承担,我必须亲自面圣、说明一切情由!” 影殊轻叹了一声,“那好吧,殿下先请!” 在边令诚的迎领之下,二女一前一后走入了内殿。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皇帝本人并未如约出现接见她们。在此等候她们的,竟然是……杨玉瑶。 咸宜公主一眼见到杨玉瑶, 表情瞬间凝固。 影殊向来反应机敏,早已施礼下拜,“奴婢参见夫人!” 杨玉瑶大概也是没有料到咸宜公主会突然出现,愣怔了片刻之后,她连忙起身离席迎了上来,拜倒于地,“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请恕罪!” 咸宜公主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总算回过神来,说道:“夫人请起,不必多礼。” 杨玉瑶谢了恩站起身来,然后轻道了一声,“影殊,你也赶紧起来吧!” “谢夫人。”影殊也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立于一旁。 现场突然变得十分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起,她们曾经聚在一起无拘无束、饮酒行令的欢快情景。这才过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所有的一切,仿佛全都改变了…… 过了片刻,影殊最先打破沉默,“有请殿下上座。” 杨玉瑶也回过神来,忙道:“对对,殿下快请上座!” 咸宜公主眨了眨眼睛,没有多言,径直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二位也不必拘谨了,一同过来坐下吧!今日,我们有要事相商。” 杨玉瑶与影殊用奇怪的眼神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纷纷入座。 一时间,咸宜公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是准备了许多的说辞,但都是用来说给大唐皇帝和亲生父亲来听的。眼下面对杨玉瑶,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又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杨玉瑶说道:“影殊,圣人托我问你……那口箱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影殊尚未答话,咸宜公主抢先说道:“杨夫人,我 与影殊商量过了。我们一致认为,既然那口箱子是属于萧郎本人的私人物件,该要如何处置,只有萧郎说了才算。” 杨玉瑶沉默了片刻,用平静的、中立的口吻说道:“殿下,圣人是天下之主。” 咸宜公主也用上了公事公办、十分官方的口吻,说道:“夫人所言即是,圣人乃天下之主;圣人想要天下间的任何东西,都在情理之中。但古往今来的明主圣君,从来不会倚仗皇权强夺臣民之物。” 杨玉瑶和影殊同时表情微变,这话要是让皇帝本人听到了,还不得当场发怒? 咸宜公主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倘若圣人在场,我也会如此照说。因为我知道,当今圣人、我的阿爷,是一位器量恢宏的明主圣君。他非但不会怪罪于我,还会听取我的谏言,三思而后行。” 杨玉瑶连忙叉手拜了一礼,“公主之意,我一定如实转达。” 咸宜公主皱了皱眉,说道:“有劳夫人,再多说两句。” 杨玉瑶说道:“有请公主示下?” 咸宜公主说道:“我朝向有律法,是非自有公论。我建议,无论萧珪有罪无罪,都该等他回到京城之后,交由有司详加调查审核之后,再作定论。如此才不会冤枉了好人,也不会亵渎了律法。” 杨玉瑶叉手一拜,“是,我一定如实转达!” 咸宜公主再道:“至于那口箱子,无论是谁、无论他怀有怎样的居心,想要得到它,都该当面去向萧郎本人索取;而不是背底里去为难一个,忠心事主的小小奴婢。” 杨玉瑶顿时表情微变。因为她听出 来了,咸宜公主话中带刺、仿佛是在指责于她! 影殊吃了一惊,忙道:“殿下,这些话语就不用去向圣人转达了吧?” 咸宜公主面无表情,冷冷道:“说。为何不说?” 杨玉瑶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影殊说道:“殿下,其实当下我们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希望萧先生能够早日平安归来。如果因为一些言语上的差池惹得圣人不悦,岂非横生枝节,甚至适得其反?” 咸宜公主皱了皱眉,打量着杨玉瑶。 杨玉瑶轻叹了一声,说道:“殿下对我有所怀疑、有所误解,或是心中不忿对我没有信任,我全都可以理解。但影殊说得没错,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萧先生能够平安无恙的早日归来。余下之事日后慢慢再说,料也不迟。” 咸宜公主深看了杨玉瑶几眼,说道:“你是真心希望,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