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骨灰的时候他无意识抹了下脸,摸到斑驳纵横的已经干透的泪痕。
季雨想回家,绵竹镇苍溪村苍山半山腰的家。
岑之行实在担心季雨现在的状态,手里要紧的工作全推了,送他回去。
当年爷爷处理爸爸后事的时候很快,季雨记得是两天,当时他不理解,但现在似乎理解了。
填完最后一铲土,望着墓碑上爷爷生前的照片,季雨眼泪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我没有爷爷了。”他突然很轻很轻地说。
【作者有话说】
哭得稀里哗啦,边写边哭呜呜呜 感谢宝贝们上章的安慰,生的人要代替他们好好活呀。
第42章 “我想跟你睡。”
大黄是通灵性的狗,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短短的断尾没有再摇,低声“嗷”叫,趴跪在爷爷墓碑前叫了会儿,像是在跟爷爷讲最后的话,隔了一阵又站起来凑舔小主人的手。
指尖一阵湿热,季雨怔怔收回视线,撸了一把狗头。
前些天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外,他别的都没顾得上,大黄是拜托李婶来喂的。
回去路上正好碰到李婶摆摊,天气还冷,李婶冻得直搓手,季雨把剩下最后的一斤半桑葚买走,让她早点回家。
李婶欲言又止,等季雨付钱时推了回去,迟疑道:“雨娃子哎,你爷爷……”
季雨低垂眼睫,飞快地眨了下眼,然后把钱塞回李婶口袋。
他想客套地笑一下,但嘴角像是被胶粘住了,提不起来,最后只能维持着一个不算好看的表情,轻轻说:“昨天凌晨去世了。”
李婶好一阵子没说出来话,张张嘴,她想象不到上周还在赶集路上遇到过的身体硬朗的老头子,昨天这就没了。
“太突然了……”她说,“不办丧礼什么的吗?”
“不了吧,村镇上的人也不喜欢我们。”
季雨只短暂流了两滴眼泪就没再哭过,被岑之行牵着回家,大黄跟在他们身后。
周末不用上学,日子似乎没太大变化,季雨如往常一样做饭,吃饭,下午的时候想起该四月前后泡梅子酒,继而想起被遗落在梅子坡的背篓。
岑之行走了过来,问他:“想出去散散心吗?”
季雨如惊弓之鸟,身体抖了抖,回头瞧见是岑之行才松泛地蹲了回去,伸出食指抹了抹角落酒坛纸封上的积的薄薄的一层灰。
“去年四月酿的酒,过年时候我还叫爷爷少喝,他很不乐意,但还是听我的,就浅浅抿了一口。”
“早知道就让爷爷如下愿呢,得了高血压之后爷爷都没吃上合口味的饭菜。”
天黑之前,他们去了梅子坡,季雨的背篓倒在原地,青梅散了一地,有些磕破皮的已经开始腐坏化作新肥,有些尚且完好。
季雨蹲下,把背篓扶正,倒在地上那一侧沾了很多泥土,他没带帕子来,正想着,岑之行抽了两张湿巾,蹲下把背篓拽过去一些,从上往下擦。
季雨怔怔抬头,岑之行在擦背篓,没抬眼,略长的耳发在脸侧晃悠悠,夕阳在对方身后热烈燃烧着,像电影里的画面。
无意识摸了摸左手腕的发圈,指腹摩挲着,最后只是垂眼把地上没坏的果子挑出来。
周末两天,季雨尽量让自己忙起来,无论做什么,岑之行也跟他一起忙。
某些时刻,岑之行的存在感很低,或者说跟季雨的步调吻合,像一团温柔的流水,包容着季雨身上的尖刺,就是在无声告诉他,不用顾忌太多。这样的相处反倒轻松。
但岑之行骨子里是强硬的人,习惯于占据主导权,季雨知道,这回是行哥故意迁就他了。
在便签写下:2018.4.21,再依次贴到酒坛上,季雨把坛子抱到屋里阴凉处,目光停了几秒,后面几张便签是岑之行写的,字很漂亮。
这是真正意义上两人一起酿的酒,岑之行参与了酿酒的每一步工序,清洗、晾干、装坛、密封……
季雨站起来,转身一头扎进岑之行怀里,他知道对方一直在他身后,托着,接着,不用担心摔着。
“哥。”他低低地喊。
“嗯。”岑之行也低低地应。
“哥。”
“在呢。”
……
季雨嘴里无意义地叫他,岑之行也没嫌烦,抱着小家伙去洗手,洗完擦干。
季雨的手骨节清晰,瘦且修长,内侧手腕皮下淡青色血管往上蔓延,像扎根土壤的树根,掌心跟爷爷一样有长期握刻刀而留下的老茧,那是生活留下的痕迹。
岑之行盯着看了很久,季雨往回缩了缩,偏偏岑之行还握着手腕,缩不回去,最后被人半搂半牵回房间。
岑之行揉揉他脑袋,如昨日一样跟他说:“早点睡觉。”
季雨望着对方的眼睛,男人眼型偏狭长,如刀锋锐利,但看他的时候总叫人感觉温柔。
岑之行转身要出去,季雨心底没由来一阵失落,犹犹豫豫抓住对方衣角。
岑之行停下脚步,转身,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表情。
季雨生怕被拒绝,抢在男人前面开口:“我想跟你睡。”
他是看过《断背山》的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