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摘掉了耳机。
难以置信,现在小孩的变声期都这么早吗?声音如此粗犷。
严重影响了自己沉浸式的观影体验。
她按下暂停键,掏出补习班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了起来。
直到那个小男孩走出诊室,把病历卡放在了前台。
她完全是下意识地行为。
抬头,撞进了一个探究的视线。
是她!
是他?
向春生好奇的目光里带了点心知肚明的嘲笑,没想到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怕牙医,她还错把刚刚那个吵闹的人当作是小男孩。
陈念荒也没有避开这个目光,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无畏无惧。
同一个人如果遇见两次,或许那称得上缘分的东西,早在他们素未谋面前便上演过一万次。
他不信有这种巧合。
她不认为这算命运。
陈念荒的手指紧紧地按着病历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拖移到她的面前,显然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信息。
向春生,识趣地把病历卡塞进分类箱中,她对病人的隐私,毫无兴趣。
做完这些后,她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人。
有句话她说错了,这人的长相确实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潜质。
他就这么站着,不甚在意投来的这一眼就带着警告与威胁,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一种危险的警告。
但是被不太敏感的向春生全然无视了,她依旧直截了当地盯着他看。
陈念荒的脸微侧着,眉骨有着玉琮般的冷质感,黑沉沉的睫毛压下,眼中满是厌怠。
大多数人都用这样目光打量他,那些眼神大部分会带着些许害羞、胆怯、慌张和抱歉,说不上是喜欢但也绝对不会是讨厌,不过对他来说都一样,一样烦。
第一次被人用如此冒犯打量,还带着一种无知无畏的愚蠢。
他没有开口,只是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第3章 饭团·获胜
九月仿佛是一道分界线——
突然而至的暴雨过后带来一抹清凉,风在裸露的肌肤上跳跃,雨珠压垮了蜘蛛结成的那张细密的网。
极度兴奋的是,人们能从漫长而又热烈的夏天中得到解放。
路边林荫下被掀翻的草茎,是割草机的工作证明。
空气里弥漫着管状绿色枝叶中流淌的气味。
那些被割草机修得规整的矮灌木,精神抖擞却又病恹恹地向她打招呼。它们同穿上校服行走的人一般,被框进了眼前的几何图形。
“欢迎各位2019级新生入学”
苏合一中门头飘红的标语,很显眼,财大气粗。
与二中香樟树疯长的简陋门头,有着天壤之别。
一中门口的步行街也显示出了他们前所未有的灵敏的商业嗅觉,在开学前就抓准了客流量高峰时机,提早开门,这些繁荣都是坐落于半山腰的偏远二中不曾有的。
向春生踏上一级级台阶,也没有觉得真切,总感觉会踏中一块石砖是没有嵌实的,书包挡住了后背,混入人流之中。
她走进了教学楼的办公室,老师们正忙得焦头烂额。
与她同样的借读生还有另外四个,正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罚站”。
一中的新生提早军训开学了一个月,二中也紧随其后,所以九月一号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形式上的开学第一天。
向春生身边站着的是个子稍矮的女生。
她拘谨地站在那儿像只畏缩的小兔子,极力想把自己隐匿进角落。
惶恐中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她们都不是会主动交朋友的类型,一个独来独往惯了,一个畏首畏尾多了,谁都不愿率先打破僵局。
“谁是向春生?”尖细的声音来自于一位戴眼镜的女老师。
“老师,我是。”
向春生的音色与长相反差很大。
看长相会觉得那属于江南绵软咏叹调,开口却是意外的沉稳坚定。
“跟我来。”
她就这么被带走了。
老师在前面走着,鞋跟砸的地面声响。身材娇小,力气看上去并不小,尤其是看到她单手推开多媒体黑板的那个丝滑瞬间。
她的声音像是划破云际的飞机轨道:“我是你们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卢瑞音。”
一手好看的斜体粉笔字,留在了黑板上。
底下的同学翘首看戏,一个月了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班主任。
这显然是介绍给她的,外来的,转校生。
卢瑞音示意她也介绍一下自己。
向春生站在讲台上,开口道:“向春生。”
言简意赅。
“哪几个字啊?不认识。”
“转学生这么高冷吗?”
“她好像是二中来的。”
……
下面的声音开始有些噪意,为了避免下一步的此起彼伏。
向春生更冷淡的说出了介绍词;“方向的向,春生何处暗周游。”
这还是她在情急之下胡编乱造挪用的一个。
说完就立刻坐到教室最后排的空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