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鲜为人知记忆的家里。
他卧室的墙上多了一整面照片墙。上面贴着他和蒋浔之的照片,有一张是从他们高中毕业证上裁下来的。
他的书桌上放着两本厚厚的本子:小船的成长日记(上)和小船的成长日记(下)。
他翻开,扉页写着:“送给小船的成年礼物——爱你的妈妈”。
日记从他还在苏医生肚子里就开始记录了,第一页贴着怀他时的b超单。
下册才记录了一半,停留在他小学六年级,苏医生去世的那个时间。
再往后他翻了翻,这是从高中开始的记录,他参加校庆的照片、他国旗下讲话的照片、高中毕业的照片、大学军训的照片、上专业课的照片……
有很多他自己都没见过,他都不知道这些照片蒋浔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只记得恋爱的时候蒋浔之有段时间迷上了摄影,动不动就拿着镜头对准他。
没想到这些都被他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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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浔之跪在红木地板上,坚硬的材质硌得他膝盖生疼。
他抬头看向母亲,那眼里除了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好了,时候不早了,收拾好自己下去吃饭。”沈韵站起身,“今天家里人多,不要失礼。”
“妈,”蒋浔之的视线逐渐模糊,但语气却坚定,“如果陈靳舟坐牢,他前脚进去,我后脚就会把我爸这些年出轨受贿的证据交给纪//委。你要是毁了他,我就毁了这个家。”
沈韵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愠色。
“你疯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姓蒋?”
“妈,我早就疯了,还是您亲自给我找的医生。”蒋浔之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面前的椅子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鲨鱼,张着血盆大口冲他扑了过来。
蒋浔之这次怎么也变不成海鸥了,他一点点被眼前的庞然巨物吞噬……
第47章 像孤魂游荡世间
父亲在世的时候,陈靳舟曾毫不犹豫地卖掉了这套房子,因为他觉得父亲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在回江港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很少踏足这些充满回忆的场所,他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蚕蛹里,与世隔绝。
江港与他而言,曾黑暗潮湿,雾气笼罩。
但拨开云雾,在这里他曾拥有过美好幸福的童年,如今那一切都被好好的、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他心底最渴望,而永远也无法再度拥有的亲情,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他细细抚摸过日记本里的每一张照片……
他见过这个世界上许多恶意,知道人心险恶,如唐倩、如母亲死后每一个对他抱有敌意并造谣生事的人。可又在一个充满爱与温暖的家庭里长大,相信世上的良善和美好。
陈靳舟把成长日记放回桌上,这才注意到桌角摆着几个白色的小药瓶,有一些尚未拆封。
他坐回桌前,研究包装盒上的说明以后,发现都是治疗幻觉、重度躁狂和情绪焦虑类的药物。
思考和蒋浔之重逢后,对方偶尔的反常表现,陈靳舟猜出了大概。
他最后没有从那套房子里带走任何东西,这曾是他的家,但现在法律意义上属于买主蒋浔之。
在走出景和花园的那个晚上,陈靳舟试图联系过对方,但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听。
——
蒋浔之躺在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电击治疗后从操作室被推出来,护士叫他下床走一走。
他转头看着小姑娘眼角的一颗痣,配合地起身,双脚刚踏上地面就一个趔趄。
小护士赶忙上前扶住:“您还是先躺下。”
“你长得有点像一个人。”蒋浔之站在原地自顾自地说,而后又摇摇头。
“你能陪我聊聊天吗?”他语气飘然。
“想聊些什么。”护士索性和他一起坐到床边。
“聊一聊治疗的作用吧。”蒋浔之说,“很应景。”
“电休克疗法因人而异,运气好的话会彻底治愈。你现在忘记那段糟糕的经历了吗?”
小护士看蒋浔之的眼神有些茫然,换了种直白地问法:“或者说你忘记那个人了吗?”
蒋浔之知道这是沈韵送他来这里的目的,所以他必须配合“痊愈”。
“你说谁?”蒋浔之笑了笑,“我最近很多人都记不太清,我现在最熟悉的人是你。”
“你刚才说我长得像谁?”
蒋浔之摇头:“不知道,只是觉得眼熟。”
护士认真看了看他,不知道这话里的真假。医院里都传这个男人是燕城来的高/干/子弟,他们这里什么病人都有,但少有这个阶层的子女被送过来,她猜测大概是个不受宠的小儿子或者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沈先生,您现在需不需要用点下午茶?”护士耐心地问。
“我想睡觉了。”蒋浔之的声音透着一丝倦怠。
“好的,那您好好休息。”
目送护士出去的背影,蒋浔之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早在看到护士眼角的那颗痣时,他就逐渐清醒。更准确的说,他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