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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两难境地,要想逃出生天,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是纯属无稽之谈。

深陷绝境之时,他未曾料到,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妹妹夭夭,而是傅良夜。

傅良夜那般毛躁的性格,只因自己出城比他晚了些许,便急得不行,单枪匹马地进了林子。若是二人在一处,遇了险,自己还能以命保他一保。

晏西楼指尖触了触藏在左襟的那块儿平安佩——在疆场上无数次险些丧命之际,都是它护佑自己从鬼门关杀回来。

不能死,至少在确认傅良夜安全之前,不能死。

“久违久违!不知那寒毒,晏将军可还吃得消啊?”

忽然,一串猖狂的笑声在林中荡开,晏西楼循声望去,只见黑影一闪,又有数位面具人陆续闪出,为首的刺客却并未遮掩——正是那从面馆逃出的斗笠客。

斗笠客笑得弯了眼,朝晏西楼抱了抱拳:“晏将军神勇,今日小人这阵仗,才不失待客之礼。”

眸中笑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可怖的森冷。斗笠客只摆了摆手,手下刺客纷纷抬刀,向晏西楼身上招呼过去!

斗笠客负手立于雨中,满意地观赏着眼前的争斗。忽闻身后传来踩水声,警惕地转身,看清了来人后,眸中闪出不悦之色。

“飞羽,不是叫你好生照看他,怎地把他带到这儿来淋雨。”

飞羽气喘吁吁地将背上晕倒的人放下来,让人倚靠在树边。转头望见头领眸中隐隐地杀意,浑身有些发怵,紧接着小腿肚子就转了筋,他揉着腿,龇牙咧嘴地禀报:

“老大,他方才一直喊冷,身上烫得怕人。我记得他身上的毒并无这般毒性啊!他要这般下去,怕不是真要死了!”飞羽看首领方才的表现,似是对此人珍视非常,要是在自己手上出了岔子,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斗笠客为傅良夜探了探脉,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丸药,送入人口中,“无妨,给他喂了缓解之药,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你先好生看着他。”

这厢晏西楼正与刺客缠斗在一处,视线中银光一闪,忙侧头躲避。

银针擦断了晏西楼脸侧的碎发,这等暗器,在雨中实在是难以分辨。

晏西楼将余光瞥向斗笠客所在方向,瞳孔骤然紧缩,手腕上青筋暴起。

他的目光越过了斗笠客,落在了倚靠在树前的人身上。

那是傅良夜。

傅良夜垂着头靠在树下,前额的发丝凌乱地耷拉下来,脸色惨白,像是晕了过去。

只是片刻分神,晏西楼不防,胸前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晏西楼神色淡淡,握着刀刃,将刀尖从胸口拔出来。下一刻猛地扼住了那人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扭断了那脆弱的脖颈。

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拎着人,手指一松、一放,丢下了深崖。

闪电在山崖上空劈下,将晏西楼的侧脸映衬得更加惨白。被暴雨冲淡的鲜血沿着他腕上的筋络蜿蜒流下。他提着剑,踏着遍地尸骸向前,如同阎罗殿中执剑的审判者。

余下的刺客举刀,望着此刻的晏西楼,竟不敢再上前半步。

“涸辙之鲋,无论怎样扑腾,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斗笠客眯了眯眼睛,望着此刻阴鸷的晏西楼,话中却并无半分忌惮。余下的刺客闻言,向前挪动了些许。

晏西楼忽然猛地按住胸口,呕出一口血来。一时间竟是连剑也拿不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斗笠客的目光停在晏西楼胸前的伤口上,他自然知道衣袍的遮掩下是什么光景。

那刀上的毒,会让人的皮肉一层一层溃烂,最后,烂成一团发臭的腐肉。不出十日,中毒之人自会死得无声无息。

如果时间足够,他更期待看着不可一世的镇国将军一点点、一点点烂成一滩尸水。可十日太久了,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做一件好事儿,帮晏将军解脱。

晏西楼半跪在泥泞的雨水中,伸手去握剑,却被人一脚踢开。

斗笠客踱到晏西楼身前,蹲下身子,平静地对上了晏西楼的眸子。

“晏西楼,求饶么?”斗笠客端详着晏西楼此刻落败的模样,嗤笑着抬手按上晏西楼的肩膀,手上施力,想将那身傲骨狠狠压下,匍匐在泥泞的地面上,像他曾经那般,趴在地上,失去尊严地恳求着,乞讨一条活路。

他和晏西楼都是他人的一条狗,为何偏偏他家破人亡,偏偏他,被冠上罪人的名号?他不甘心。

“求饶么?求饶吧,求我给你一条活路,你难道,不想活么?”斗笠客阴测测地笑出声,全身竟轻微地颤抖。他的双目猩红,睚眦欲裂,疯了般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趴下来,求我,我让你活。”

“笑话。”晏西楼努力撑着身子,冷笑了声,咳出了一口血。

血溅在斗笠客脸上,斗笠客下意识闭上眼,眼睫微微颤动。

为何?为何晏西楼不求饶,为何晏西楼不想活?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为了活命,自毁容貌,在他人脚底匍匐、讨饶的那一刻。屈辱得……对,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为何?晏西楼就是一匹狼呢?凭什么,他就是一匹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