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呆立半晌,突然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晃亮,随后俯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厉秋风心下诧异,也俯下身子仔细观看。只见戚九在地上划出几条曲曲折折的长线,又在几个地方用手指戳出了圆点。戚九画出的东西虽然简单,却不晓得他画得是什么东西。 戚九单膝跪地,指着北侧的一个圆点说道:“此处便是东辽县,由这里乘船向西出发,只要海上风平浪静,只需一日,便可到达天津卫。” 戚九一边说一边将手指从圆点位置向西划去,最后指到了另一个圆点上。戚九在圆点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后又用手指在圆点外围画了一个大圈,口中说道:“厉大哥请看,京城外围的屯兵要隘,都在这个圈子的附近。无论是山海关也好,山东也罢,乃至宣府、大同,距离京城都没有从天津卫出发更近。倭寇若是悄没声息地夺了天津卫,再偷袭京城,各地的勤王兵马压根来不及救援。其情势犹如两位武林高手决斗,其中一人双拳打了出去,却落了一个空。敌人趁机中宫直进,趁他招数用老,拳头已经打到了他的咽喉。” 戚九说到这里,右手在圆点西侧不远的地面上狠狠砸了一拳。厉秋风知道,那个地方就是北京城。 戚九站起身来,对厉秋风说道:“方才听厉大哥一席话,让在下茅塞顿开。柳生老贼确实想要拿到铁箱中的东西,不过他打造火器不是为了对付扶桑国内的政敌,而是要偷袭天津卫,再直扑京城。而且从眼下的情势看来,柳生一族在东辽县大动干戈,并不是害怕官兵前来攻击,而是故意虚张声势,使得辽东局势不稳。如此一来,朝廷势必要从关内调兵出关,倭寇偷袭天津卫和京城,便更有必胜的把握了。” 厉秋风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方才戚兄弟说过,山东的水师扼守海面,使得东南沿海的倭寇不敢轻易北上,免得在山东海面被官兵截击。咱们此前在老翁山前与倭寇交过手,这些人不是柳生宗岩的手下,想来是东南沿海的倭寇派来的援兵。是以厉某猜测,东南沿海的倭寇虽然不敢公然北上,不过若是他们化整为零,或者乘坐商船北上,或者扮作行脚商人从陆路绕行漠北出关,如此一来,无论是山东的大明水师,还是山海关、宣府、大同的守军,都不会发觉倭寇已然潜入辽东。柳生宗岩事先命人在东辽县打造盔甲兵器,备齐船只。只等倭寇到了之后,穿上盔甲,拿到兵器,便可以挥军西进,出其不意攻占京城。这计谋好生厉害,柳生老贼真是狠毒之极。” 戚九沉声说道:“厉大哥提到盔甲,在下倒想起了一件事情。当日在登州卫之时,曾听与倭寇交过手的同僚说过,扶桑国缺少铁器,硝制的皮子也是极珍贵的物件。是以除了少数贵族和统兵大将之外,寻常官兵弄不到镔铁铠甲和皮甲。只是扶桑国盛产竹子,也不知道从哪一个朝代起,有人将竹子切成片,泡过水后用烟火熏烤,使得竹片变得更加坚韧。然后用皮绳将竹片串连起来,制成甲胄。这种竹子铠甲虽然不如镔铁铠甲坚固,不过极为轻便,而且无论是刀枪砍上去,还是枪戟攒刺,轻易伤不到身子。咱们在老翁山前与那些倭寇混战之时,他们身上穿着的确实是竹片制成的铠甲。看样子厉大哥猜测得不错,东南沿海的倭寇已经大举潜入辽东了。” 厉秋风听戚九如此一说,仔细回想在老翁山前与倭寇混战的情形,确实如戚九所说。自己的长刀砍中倭寇之时,刀锋与甲胄接触的瞬间,感觉与长刀砍中铁甲或皮甲时完全不同。他沉吟了片刻,这才对戚九说道:“柳生老贼驱使东辽县全城男丁在摩天岭上筑城,又在东辽县兴风作浪,将东辽县的士绅富豪尽数或擒或杀,甚至冒着极大的风险,将知县李芝生杀掉,可见他已经无所顾忌,阴谋即将发动。” 戚九也已想到柳生宗岩即将带领倭寇西进,可是眼下除了自己和厉秋风、慕容丹砚之外,在东辽县几乎没有什么帮手。要靠着三人之力来对付数千倭寇,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心下念头急转,瞬间冒出来许多主意。可是仔细想想,这些主意压根没有什么用处。 戚九心下焦虑,却忘记了自己左手还举着火折子。不知不觉之间,火折子已经烧掉了大半,火焰烧到了他的手指,疼得他“啊”得叫了一声,右手一松,只听“啪”的一声响,火折子已掉到了地上。 戚九心下说了一声“惭愧”,急忙俯身将火折子拾了起来,看了厉秋风一眼,口中说道:“在下惊慌失措,让厉大哥见笑了。” 厉秋风看着戚九将火折子拾了起来,心下一动,蓦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双手轻轻一拍,口中说道:“火!我怎么将火给忘了?!” 戚九不晓得厉秋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厉秋风对他说道:“戚兄弟,眼下咱们势单力孤,若是要与倭寇硬碰硬地拼命,即便能杀死几百倭寇,最后仍然难逃一死。咱们死在倭寇手中倒没有什么,可是不能阻止倭寇偷袭京城,未免心下不安。是以咱们要挫败柳生老贼的阴谋,便不能与倭寇正面接战,须得另辟蹊径,才能以弱胜强。”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方才戚兄弟的手被火折子烫了,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昔年曹操率领大军南下,征讨刘备和孙权。其时曹军势大,孙刘联手,军力与曹军相比也是差得远了。周瑜想出了火攻之计,在赤壁放了一把火,击败了曹操数十万大军。既然咱们无法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