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老者听灰衣老者说完之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口中说道:“好说,好说。我家公子到当铺来典当物件,那伙恶徒竟然公然打劫,着实可恶。我出手教训他们,倒不是有意为你解围,只不过是稍加惩戒,为我家公子出气罢了。” 灰衣老者嘿嘿一笑,口中说道:“客官过谦了。以客官的本领,要将这伙人杀个干干尽尽,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青岩帮上上下下有数百名帮众,跟随蒋帮主到松田岩岛的帮众约摸有三四十人,而来到和泰当的不过十几人。看客官方才出手杀人的模样,不杀人则已,一旦出手,便要斩草除根,将敌人杀得干干净净。只是青岩帮并非倾巢而出,别说大明还有几百名青岩帮帮众,即便是要将蒋帮主带到松田岩岛的帮众杀个干净,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灰衣老者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说道:“依老夫看来,客官杀了数人之后,出言恐吓,将侥幸未死的青岩帮帮众放走,最后又放走了蒋帮主,看似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其实是故意从中挑拨,让蒋帮主与他手下的帮众生了嫌隙。蒋帮主和他手下这些帮众结下了梁子,逃走之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回去非得大起内讧不可。到了那时,客官要么坐山观虎斗,待到蒋帮主和他手下的帮众斗得两败俱伤,客官趁机出来收拾残局,将青岩帮一举消灭并非难事。要么压根不理会青岩帮,任由他们自相残杀,同归于尽。客官的手段如此厉害,高,实在是高啊!” 青袍老者听灰衣老者说完之后,脸色略略有一些尴尬,只听他干咳了两声,口中说道:“大朝奉说笑了,我可没有这些心思。不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想不到我一时心软,饶了几个宵小之辈,竟然还有如此奇效。依照大朝奉所说,这伙人回去之后自相残杀,倒也不错。” 青袍老者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我家公子到松田岩岛来办事,手头有一些不宽裕,想将一件家传宝物押在贵当,换一些银子应急。本来咱们陪着我家公子同来,只是途中出了一些事情,咱们几人脱不开身,我家公子才会独自一人来到贵当。没想到方才那十几个贼杀材斜刺里闯了出来,诬陷我家公子偷了他们的东西,着实可恶。幸好咱们几人办妥了事情,匆匆赶了过来,否则我家公子必定被他们害了性命。大朝奉,不晓得我家公子带来的传家之宝,贵当是否接当?” 厉秋风听青袍老者说话,心中暗想,青岩帮靠贩卖私盐获利,而且听灰衣老者说话,这伙私盐贩子暗中还盗掘坟墓,大发横财,可见青岩帮作恶多端,帮中诸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姓蒋的急成如此模样,亲自带人在松田岩岛大动干戈,宝物丢失之事多半不假。青袍老者为那名少年说话,十有八九是有意庇护。只是不晓得到底是一件什么宝物,不只让那名少年冒着杀身之祸将它盗走,还使得蒋帮主急得上蹿下跳,惊恐难安。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灰衣老者笑着说道:“咱们开门做买卖,哪有生意上门却不接的道理?和泰当虽然不是什么大当铺,不过从来没有与客人闹过生分,客官若是有生意要赏给咱们和泰当,尽管将宝物取出来,老夫绝对不会让客官吃亏便是。” 青袍老者听灰衣老者如此一说,嘿嘿一笑,口中说道:“大朝奉爽快,确是一位能做大事的好汉!”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黄衫人使了一个眼色。黄衫人会意,伸手解下了身上背着的一个灰布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这才将包袱打开。此时柜台内外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包袱之上,人人都想看看包袱中装了什么宝物。 黄衫人将包袱打开之后,里面又有一个黑色皮囊。黄衫人将系住皮囊的细绳解开,从皮囊中捧出一个通体白色之物,赫然是一杆秤。只是这杆秤极小,只有常人两只手掌并在一处大小,一眼望去极为精致,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厉秋风在京城锦衣卫南镇抚司当差之时,虽然时常在皇宫当值,见过许多古玩字画,不过他素来不喜此道,看过便看过了,从来没有仔细揣摩把玩过,是以即便看到世间罕有的古玩宝物,却也不晓得有什么珍奇之处。他从柜台中望去,只见这杆秤巧妙精致,让人一看之下便有了亲近之感,知道此秤必定是一件稀世之宝,心中暗想,怪不得姓蒋的失了宝物之后心急如焚,任谁丢了这样一件宝物,只怕都会坐立不安,如丧考妣。 黄衫人将白秤从皮囊中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递到青袍老者面前。青袍老者却不似黄衫人那般小心,左手将白秤接了过去,放在眼前看了看,正要向柜台走去,只听灰衣老者笑道:“这位客官是初次到松田岩岛上的当铺当东西罢?” 青袍老者一怔,将微微抬起的右脚又收了回来,瞥了一眼站在柜台中的灰衣老者,傲然说道:“大朝奉说的不错,我确实是第一次在岛上当东西。若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请大朝奉明示。” 灰衣老者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客官多虑了。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只是松田岩岛上的当铺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朝奉不可直接从前来典当物件的客人手中接东西,须得由伙计转交,否则会被视为异端,轻者被驱离当铺,重者会被抓进官府,严刑拷打。这是因为当铺中有的朝奉中饱私囊,瞒着掌柜和其他朝奉,勾结奸人假冒客人来当东西,骗取当铺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