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八年初,林鳞游把身上的那两枚金饼置换成银两,一枚金饼别看小小的如柿饼般,一枚也有半斤多,一共换得一百二十两银子,全都孝敬给了宣府新派任的镇守太监。 这区区一百二十两,不是找太监办事的,而是他这个游击将军与内廷宦官搞好关系的润滑剂,等润得够滑了,他就准备润了…… 不润,如何光明正大地去花那一箱金子呢?被参将压在身下,那一箱金子永远也别想有机会花,在边军待久了,指不定哪天命就丢了。命丢了就丢了,丢之前金子一分没花出去,这才是比命丢了还要难受的事情。 不想,林鳞游一语成谶…… 这一日,北虏入寇,兵临龙门,游击将军林鳞游率精骑迎战,混战中一支冷箭飞来,竟穿破了他的护心镜!他眼前一黑,从战马上倒栽下去…… 然后被现在的林鳞游占据了身体…… 当然,这一点,林鳞游没有跟裘不得说,虽然裘不得武力值超高,但是智商方面,恐难理解接受穿越夺舍这么离谱的事情。 再者他也担心,裘不得与原主兄弟情深,可谓是臼杵之交,如果知道自己占据了他好兄弟的身体,万一兴奋起来,把自己当成妖物挥刀就砍可就不妙! …… “裘兄,两年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林鳞游努力挤出两滴泪花,“这么多年,你可知道,我好想你,每一天,我都在想,你到底去了哪里……” 裘不得乐了:“之前,不还装着不认识我?” “我失忆了嘛!” “失忆?” “就是失魂症……”林鳞游说,“被那一箭射的。” 谁也不知道,那一箭到底是不是意外…… 好在最后林鳞游还是凭着太监的关系,顺利进京成了一名锦衣卫总旗——是谁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太监嘴上无毛,办事就挺靠谱的。能受到历代皇上器重,并且屡次让皇上们主动违背祖制,可见他们这群人,是的确有真本事。 那些金子,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花了。 “既是失魂症,如何又说每日想我?”不得不说,裘不得这张嘴也挺利索,说得林鳞游都无言以对。 灵机一动,林鳞游说:“我虽然离魂,也只是想不起你的脸,但始终记得你这位好兄弟的啊!” “好兄弟。”裘不得点点头,似笑非笑。 “好兄弟!”林鳞游振奋着,“这两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咱先不说我去了哪里,”裘不得说,“先说说,你把那一车金子藏在了哪里。” 果然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金子上面。 果然是,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哪! “哪来的一车啊?就一箱。”林鳞游说。 “看来,并没有完全离魂嘛!”裘不得道,“那么,那一箱黄金呢?” “……”林鳞游想不起来了,真想不起来了,看来还得从原主的记忆里攫取攫取。 可恶,跟挤牙膏似的! …… 裘不得“押”着林鳞游来到了一间名为“鯨隆銭莊”的银号。 “你真失忆了?” “选择性失忆。” “那你还记得,一开始在这家钱庄存了多少钱?” “好像是,一千两……” “你倒不傻,故意往少了说。”裘不得道,“根据我的观察判断,你起码在这里存有五万两!” “裘兄倒也机敏过人,故意往多了说……” “现在账面上,我敢打赌,都不止一千两!” 钱庄大门两侧,刻着两竖对联:“無幤不收無賬不取,積沙成塔積水成川”。 进了门,天井前下方摆着一只巨大的铜钱,上印刻“京商元寳”四字。 这是个大钱庄,门前不但有貔貅和护卫把守,还有童子迎客。 护卫见了裘不得扛着一长条状物,虽然布包裹着,也预感会是长刀长枪之类,于是阻拦道:“兵刃一律存放于此,不得带入!” “你哪只眼看到我这是兵刃了?”裘不得一瞪眼。 裘不得也是好几条人命在身的人,自带杀气,护卫们立时被他瞪得有些发怵。 “甘蔗,是甘蔗。”林鳞游笑着打圆场。 林鳞游倒是鲸商钱庄的常客,那护卫和迎门童子都与他相熟,往常林鳞游取了银两总会赏赐他们一二, 童子见了林鳞游,立刻摆出笑脸相迎:“公子,您来了,快里边请。” 护卫们见此,也就不再阻拦,只还心存疑虑: “这个时节,哪还有甘蔗?早发红烂心了……” “是啊!就算是甘蔗,哪有人用布包裹地如此严密?” “或许正是用布包着,才不至腐烂发霉?” “是吗?若是如此,下回咱也试试。” “看来,他是个爱啃甘蔗的主啊!” …… 一直迎至里边,设座儿坐了,童子这才退下。 钱庄账房先生着伙计看了茶来,在两人身旁立住,向林鳞游问道:“林公今儿个是存银还是支取呀?” “照例。”林鳞游说着,从怀中掏出庄票。 账房先生答应着,接了庄票,正要下去取钱,裘不得道:“老游,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玩心思?照例是取多少?” 账房先生看了看裘不得,又望向林鳞游。 林鳞游放下茶盏,笑道:“抱歉,习惯了……” “那,还照例?”账房先生依然望着林鳞游,“照例是……” “庄票给我!”裘不得大手一摊,伸向账房先生。 看来他说话并不好使,因为账房先生又看向了林鳞游。 “给他吧!”林鳞游无奈道。 裘不得伸手抢过庄票,见是面额五千两,上面盖着官印钱庄印交子印,看来还是一官家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