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有理有据。” “先前厂臣看了,也是深以为然,只是皇爷不发话,奴婢们便只好将它留中不发了。” 朱由校搁下钻子,自行换上了一把凿子,“哦!朕记得这个李懋芳,去年十二月他刚服阕入都,就上了一道《榆关报警条奏四策》。” “劝朕要‘集众思以收奇谋,责州县以壮捍卫,谕西虏以激忠义,檄毛文龙以掣奴肘’。” “当时他提的这几条意见却是都挺有道理的,这回他又说什么了?王体乾,你给朕念念罢。” 天启六年的政务处理方式与嘉靖、万历年间已大不相同,每日奏章递进宫内,先由司礼监这五位秉笔太监在各自值房内翻看一遍。 能照办的,则一本一本照内阁票拟用朱笔誊批,凡有要紧处,则在奏本上下贴上一张一寸长左右的白纸条,再在空纸处用指甲掐捏一痕,作为记号,以便在第二天早晨奏请皇帝。 天启皇帝虽沉溺木工,但并非是那等耽于享乐而全然不理朝政的昏君,因此即使朱由校今日又是雕篆屏风,又是训斥魏忠贤的,司礼监也不忘依规制将需要皇帝处理的奏疏备在一边。 于是此时朱由校一问起,王体乾便轻车熟路地走到堆放着奏疏的御桌旁,迅速抽出其中一本,翻开念道,“山东道御史李懋芳奏:我朝未有以宰相行边者,自枢辅孙承宗始。盖枢辅生平,口谈边事,凿凿有据。” “故当时乘东林用事之时,互相推戴,以辅臣兼枢密,赐以蟒玉,锡以尚方,宠过于人无两。被命初疏,推原败偾之繇,指摘贪悮之实,似欲黾勉仔肩,以图报效。” “及至当关,碌碌无奇,且尽背初疏,推原南星意,彼谓不可不问者,而力荐其可用矣。” “南星等既败,力求卸担,未奉明旨召还,而擅离信地。中外为疑,几与唐藩镇之跋扈无异。” “今奴酋直抵宁远矣,抚顺、开、铁之败,数年之后,尤追论当事者逮治之,岂枢辅得脱肩,便可推之局外?” “况柳河之败,贼窥关外无备,故辄敢狂悖深入。此非枢辅之实而谁责耶?” “尤可恨者,方今民穷财产尽,总天下加派,不过三百万,合事例搜括之所解纳,亦不过百余万。” “枢辅一身,糜费金钱缉至数百万。历任癸、甲、乙,计饷几至千余万。此所修守战之具,宜榆关一带,可当金城万里。而柳河一动,辄遭败衄。” “今奴势猖狂,犒赏修筑诸费,姑置勿问。即以兵言,臣记往日邸报,关上兵派十四万,枢辅清汰至十二万,去年十一月复命,报十一万七千有余。” “臣以为此必实数,故用饷若此之多,犹或有说。昨见经臣高第报见在兵仅五万八千耳。” “新旧交代不过两月,则所少五万九千有余之兵竟安在耶?累年开销五万九千余兵之饷竟安归耶?” “明旨云:平日索饷则有兵,一旦临敌则无兵。向来料理关门,作何勾当?真明见万里,发关门之积弊,而洞烛其虚冒矣。” “臣闻此,不觉愤懑填胸曰:有是哉,枢辅之欺君误国至此乎!且今议调兵,先忧措饷。” “自有辽事以来,募兵买马造船,驱饷不可胜计,皆用此贿赂,不至发觉。自皇上赫然震怒,追贿赂之赃,正党附之罪,摘发侵冒盗卖之奸,天下肃然,不敢染指锱铢。” “何千余万金,竟且朦胧开销,遂不查核?夫省十余金可养一兵;追贪墨之一家,可抵贫民加派之千万户。” “今五万九千余兵数年之饷,不知可养兵若干,可活贫民若干?乃耗蠹于一人之手,供一家歌童舞女神号鬼喊之资,而不可复闻。纵旦暮焦劳,临炊无米,搜此鼠窃狗偷者穷治之,又何益耶?” “语云:大官法,小官廉。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又曰:罚必上行,赏必下逮。不惩以往,孰警将来?” “枢辅即位尊势重,国有法,公论有口,谁能逃之?特求皇上,即以无兵一节诘问枢辅。枢辅何辞以对,则虚实功罪之案了然矣。” “臣言官也,职在纠弹,以宗庙社稷为重。或缘私诋毁,轻动大臣,犯天下之清议,不敢言枢辅所为。” “举朝公论不平,而臣实心怀忧愤矣。故敢不避忌讳,直陈其玩寇欺君误国之状。伏乞皇上裁断施行。” 王体乾一气儿念罢,抬眼便见皇帝正施施然地在屏风上挖空剔槽,“这李懋芳是哪里人呐?” 王体乾立时答道,“他是浙江绍兴府上虞县人。” 朱由校淡笑道,“怪不得呢!朕说他怎么跟个绍兴师爷似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翻来覆去地来回车轱辘,原来是有这么个出身在这里。” “赵南星去年就已经被发配代州了,这‘浙党’的人怎么还追着他咬啊?都说那周应秋是忠贤门下‘十狗’之首,但去年周应秋会审赵南星的时候,好歹还记得太祖皇帝定下的《大明律》中有‘老幼废疾收赎’条,姑且还问一声朕准不准让赵南星收赎。” “虽则那赵南星是‘东林三大君’之一,但毕竟也是七十六岁的人了嘛,太祖皇帝恤刑悯老,早在建国之初,就定下成例,规定七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以及废疾之人,犯流罪以下的均可收赎,朕判赵南星一个‘依律遣戍,不准收赎’,就是放在洪武年间,那也算是重判了。” “这李懋芳倒好,弹劾了孙承宗,还不忘捎带上赵南星,他知道朕素来憎恶东林党朋比为奸,他在奏疏中这样说,不就是想让朕在一怒之下杀了赵南星吗?” “孙承宗当年去辽东,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