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听闻,宁国公府,今日好生热闹,似乎同伯远提过的那贾家少年有关?” 昌元帝在安排完事项后,原本抬起翻阅奏书的手微一顿,看向一直躬身而立的李承。 察觉到来自来椅处的目光注视,又得闻其言,李承心中一惊,宁国府上私密事,才过去多久,就为宫里所晓。足可见之,天子于神京各府上的监控,比想象中还要快速严密。 作为昌元帝信任的臣子,李承还知道旁人不知道的很多内情,比如自天子登基这些年来,太上皇尚未将其任上三十年的“影卫”交到天子手中。是以包括朝中,太上皇尚有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尤其是那些旧权贵,一直是天子的眼中钉,比如左右摇晃的贾家。 “回陛下,事情确也如此……” 李承事无巨细,将他这两日所见所闻,悉数相告,注意到天子兴趣似乎不错,没了前几日的阴沉,他想了想,补充道:“依臣下所知,虽有传言,贾峥乃贾相公私生子,但其人依旧以临西贾氏自诩之,并不愿意重入宁国公府族籍。另外,便是贾相公回来后,贾峥今日亦搬出了宁国公府……” 道言中,李承心道:子安啊子安,我观你才能不凡,陛下又是提拔新贵,用人之时,这次再多为说几句话,只盼将来不要让我失望! 昌元帝沉默了许久,笑道:“还真是一个有骨气的年轻人!可比贾府有些人强多了!” …… 成安巷。 此地处于南城与西城交汇处,乃名副其实的贫苦居所。正是因此,里面帮派林立,微比南城之内绝大部分的治安,好上那么一些。 贾峥早先看到的宅子,正处于此。他早为离开贾家有所准备,甚至到来神京的第二日,就委托牙人帮着寻去,昨日更是交了租金。 依神京寸土寸金,便是只有一个小院,唯两间正房,两间偏房,其中花费也是不菲。 贾峥从宁府离开,到达街巷时,已然华灯初上。 二宝站在门扉处,不断张望,待见过往之人,莫不是市井中凶人,他实则很是胆怯。 直到看到自家公子身影,二宝才欢天喜地的叫了声“公子”,小跑了过来。 “公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贾峥迈入门扉小院,他手里提着过路集市,买的烧饼,放到二宝怀里,继续往内走去,“清幽居离开后,我又回了趟宁府!” 二宝一听眼睛都亮了,跟上道:“可是太爷让公子回府上居住?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中午随那牛车老汉来了此地,按您要求将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但只这数个时辰,往前面街上就出现好几起打架斗殴,还有人断了气。这里可乱了,远不如太爷府上安宁,买甚么东西,都死贵死贵……” 小仆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话,贾峥如何不明白其中意思,但他回头,直接打消了二宝的念头。 “宁府暂时是不会回去了,这段时间,先居于此,我再给你说些法子,帮着安生下来。你放心罢,我们在神京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将陈大叔,还有陈大娘也接过来!” 二宝一听,想起了爹娘嘱托,忙换了个神色,又变得没心没肺道:“仆就跟着公子,实际那府上也没什么好,给咱们那么破的住处……公子,咱们即是于此长住,院子只怕要好生收拾下!” “先不用收拾,此地也权宜之地,过两日,大抵还要换一个地方。” “哦!” 小仆嘟囔着点了灯,去厨房忙碌,准备晚食后,贾峥摇了摇头,回到了内间屋舍,目光放在了书箱上。 打开之后,可见里面书册,稍有些散乱,他一边整理,一边习惯性思索今日之事。 “今日在宁府上的事情,看似是结束了,但有了这么一出,依照贾珍那性子,又怎么会忍气吞声?只等着府上的敬太爷离去,必会于我打击报复!” “而成安巷这边,本就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与其小心翼翼,不如等着贾珍主动冒出头来,到时候,便是他自取灭亡时。” “此外,我同贾府中人做了切割,拒绝入族籍,敬太爷未说什么,时于身份上,仍是挂在临西贾氏族谱上,与金陵贾氏分割,但并不意味,同贾家所有人完全断绝往来。” 贾峥想起下午出了宁府后,贾宝玉遣人于门处相候一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贾府上的事还没完,但并不会威胁到我!而今我将重心,放在备考之上,实还有明教的规划重建上,特别是尽快想办法营救那几人。将来便是中了进士,于朝中为官,任谁也不会想到,我暗地里会是明教的继承人。” 在大顺生活十几年,封建制度下,贾峥非常清楚高高在上的皇权,到底有多么大的威力。皇帝一言而定生死,即便身为士大夫,未来加入到大顺体制内,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而背后的明教势力,则可以成为他安身立命的另一个手段! 便是于明教内部,为了自身安全,贾峥也不打算暴露真实身份,他相信跛子也会保守秘密。但要想服众,这次救人事宜,是危险,同样是机会。 贾峥望着跳动的烛火,正巧摸到了书箱最下的夹层,手中动作一停,又思虑起了一件事,“前番快到京师时,我收到江南友人的消息,江南乡试,于我北上第十日后,即有人酒后道言,传出舞弊一事,难怪那前十,有五人籍籍无名,且多为盐商子弟,时至今日,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不论前明,大顺一百多年的历史上,共有三次徇私舞弊大案,最终的处置结果,足以震慑人心,但利益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