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安近来是丝竹坊的常客, 甫一进门,便有眼熟的小厮过来招待他们,引着二人至大堂雅座入坐。
崔瑾见状却略显不悦道“今日没有雅间了不成君兄可是本公子的贵客, 快, 去给本公子找间位置最好的。”
二人此时并未穿朝服,而是通身锦衣, 腰挂玉翠,手拿折扇,乍一瞧便是勋贵家从小娇惯长大的公子哥儿。
且崔瑾话落之际还想崔达使了个眼色, 崔达意会,急忙从荷包里掏出两锭元宝送给那引人的小厮。
长安城,天子脚下, 三步一勋贵, 五步一祖宗, 丝竹坊小厮哪个都不敢得罪。
可眼下既得了赏, 那他自然愿意使使劲儿,只是嘴上还是要给自己留后路“钟公子,小人也想寻个最好的雅间给您,可楼上像您一样的贵人,小人哪敢得罪啊。”
在丝竹坊小厮的眼中,化名为钟安的崔瑾, 乃是典型的嚣张公子做派, 不过人却还算讲理,但凡能用钱解决的, 他都不爱动脑子。
果然,这话一落,崔瑾索性便让崔达交出了方才那袋荷包, 道“对方若愿相让,这袋银子便权当本公子的谢礼。”
小厮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应承道“钟公子,此事小人定为您办好。”
话落,那小厮便拿着银钱办事去了。
待他走后,崔瑾却又向同行的裴君慎作了作揖,一脸愧色道“君兄海涵,一会儿咱们就去雅间。”
裴君慎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闻言只淡漠瞧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全神贯注地望向在台上弹奏琵琶的琴娘。
崔瑾见状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对,看曲,看曲。”
二楼雅间,沈姝在看见崔瑾与裴君慎一起迈进丝竹坊之时,便飞快收回视线看向崔英。
“六、六姐姐,我忽然觉得这琴娘弹的曲儿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找间酒楼用膳罢。”
崔英闻言回神,抬眸轻笑“沈妹妹不用担心,且安心听曲。”
第一眼看见裴君慎和伯安兄长那会儿她心里的确闪过一道莫名其妙的怒气,但崔英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们二人都不是玩忽职守之人,如今却在当值之际来到这丝竹坊,想来必是有正事。
既如此,那自然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想到这儿,崔英叫来簪秋,让其帮忙关上半扇窗,遮住她的身影。
沈姝见状却有些误会,秀眉微挑,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六姐姐是害怕被裴大人发现”
崔英害怕她怕什么她只是不想掺和进裴君慎的公务好嘛
然而碍于青玉也在雅间,她只能默了默,低声装作理亏道“没有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沈姝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拖长尾音。
崔英不想与她一般见识,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没翻白眼,侧过身,专心望向在大堂中央弹奏琵琶的琴娘。
而此时,大堂中已不见裴君慎和崔瑾的身影。
有钱能使鬼推磨。
崔瑾那荷包里除了银子之外还有两片金叶子,丝竹坊小厮虽有些小贪,却深知“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他只贪小的不贪大的,两片金叶子全送出去,自然有家境没那么富裕之人愿意谦让。
须臾,一曲终了,丝竹坊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崔英却觉得有些怪异,这琴娘琵琶弹得的确不错,可若说“堪称一绝”,似乎还差些火候。
半个时辰,台上那位名唤琴娘的乐娘一共弹了三首琵琶曲。
沈姝起初走神,心思没在琵琶曲上,第二首倒是认认真真听了,且听得也算开怀。
但到了第三首,她便有些意兴阑珊“瑾哥哥这两个月隔三差五便要来听曲,可我怎么觉得这琴娘不过如此,没我去年随母亲参加宫宴时遇见的那位乐娘姐姐琴艺好。”
崔英闻言抿了口茶,轻垂眼睫道“宫里的乐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自然厉害,不过我觉得,今日这位琴娘也的确风姿不凡。”
沈姝却摇摇头,轻哼直言“六姐姐,她的琴艺还不如之前那位音娘好呢。”
“倒是样貌比音娘要妩媚些,依我看,她如今风头无两,只能怪这长安城中的男人都太肤浅。”
“”崔英听出了些许醋味,不由凝眉疑道“沈妹妹,先前可是你说这琴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如今怎换了一副说辞”
她这么一问,沈姝顿时惊觉自己险些将心事说漏嘴,慌忙遮掩道“我、我也是听说嘛,谁知道慕名而来却要失望而归。”
崔英没有戳破她,忍笑道“那你口中说的音娘又是谁既然沈妹妹觉得她琴艺了得,咱们改日来捧她的场便是。”
沈姝闻言倏然瞪大双眸,惊讶道“六姐姐难道不知那音娘的事”
崔英杏眸微挑“何事”
沈姝神色顿时戒备起来,竟然连曲儿都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