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昨天小福子问他,为什么不能相信时小将军
诚然,时浅渡对他很好。
她从不把他当成异类、不把他看成低贱的奴才,她从不对他的身子露出嫌弃的神色,她主动拥抱他、亲吻他,甚至他们睡在一张床上,耳鬓厮磨。
除了最后那一步,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几乎跟天底下所有男女没有区别。
可是,只要不到最后不,就算到了最后,他也没法安心。
别的男人能做的,他永远都做不到。
他顶着有些晕沉的头脑,缓缓地从床上撑起些身子,半倚半靠在床边。
唇角一扯,凉薄的笑意里掺杂着些苦闷。
“本官相信什么呢”他眼眸低垂,淡淡看着自己搭在锦被上的双手,“相信你一个能文善武的貌美女子,会瞧上本官这样百无一是的阉人,会跟本官蹉跎一辈子么”
头一回把内心深处的恐惧直白地说出来,他的语气和神色都很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像是对此一点儿也不在乎。
沈青总是这样,一会儿欢心得小鹿乱撞,一会儿又忧愁得满目愁云。
他就像是在悬崖边上跳舞的人,享受欢愉的同时,也面临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时浅渡真是见不得他这副模样。
她轻叹一声,把玩着沈青的手指“大人怎么知道不会”
“你们时”
沈青开了个头,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想说,你们时家如今只剩你一个,你早晚是要恢复了身份,去嫁人的。
他想着想着,鼻尖又是一酸,很想掉眼泪。
眨巴眨巴眼睛,吸了吸鼻子,把那股子难受劲儿压下去。
他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可惜他没那物件,整不出孩子来。
“对了。”他岔开了话题,不愿再想那残酷的事情,“昨天晚上,小福子拿来一封你们将军府送来的信,本官还没看,也不知落在哪儿了,你帮本官找一下。”
时浅渡想起那封信的内容,蹙了蹙眉头。
还好沈青还没来得及看,要是看了指不定又要难过成什么样呢。
她起身,装模作样地四处找了一下。
“没瞧见啊大人,可能被折腾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她饶了一圈又回来,浑不在意道,“不过不重要,我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大人了,何须送信”
沈青本来觉得,那封信没准是时家想找他帮忙恢复时浅渡的身份,可现在看时浅渡的态度,越发觉得可疑。
他狐疑地想,莫不是时浅渡想故意写信气气他,没想到他先进的房间还没看信
反正,时浅渡是个死不正经还鬼点子贼多的小混蛋,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昨天还故意往那个箱子里塞了一匣子玉势
他想到那一排白玉的物件,耳根子就开始发烧。
说不好那仅仅是想逗逗他玩,还是有意暗示些什么
他不清楚,又不敢问,只能自己干害羞。
“大人,药来了。”
门外传来小福子的声音。
时浅渡取了药回来,坐在床边,把药碗递给沈青。
“先喝了药,然后多喝点热水,好好地躺一天休息休息,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沈青窝在床边,没动“你喂本官。”
“嗯”时浅渡凑近了他,“敢问大人想要怎么个喂法”
“你别整那歪的邪的过了病气给你怎么办”沈青脸色红了大半,伸手去端碗,“算了,本官自己来吧。”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大人怎么还脸红了。”
时浅渡虚虚地扶着药碗,看着沈青面色不改地把一大碗闻着就苦的药下了肚。
她时时刻刻不忘调戏人“大人这是想到什么了”
沈青白她一眼,拿帕子蹭了蹭唇角“得了吧你。”
喝完药,又喝了一大杯热水,这才慢慢地躺回了床上,盖好被子。
他侧躺着,慢条斯理道“你一个眼神,本官就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用你把那等不正经的下流荤话给本官说个明白么”
真是在军营里混太久了,一个大姑娘家的,嘴上什么荤话都能说得出来。
还每回都害得他脸红心跳个很久。
“没想到大人这么了解我。”
时浅渡帮他一点点地掖好了被角,手指缓缓抚上那张一开口就略显刻薄的脸。
而他不说话时,眼皮轻瞌着,又多了两分温和与淡然。
食指指肚扫过额前的发丝和长而翘的睫毛,扫过眉眼与鼻梁,扫过红润的薄唇和微凸的喉结最后停留在他的脖颈旁边,轻蹭着他软乎乎的耳垂。
她也说不好为什么,沈青就是让她有些着迷看他小心翼翼地珍惜着眼前的同时,又自卑怯懦地恐惧着未来,这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