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杀就杀,有那么容易吗?” 高执事听了也想,二人实力差距如此悬殊,徐兴一朝跌落不找她泄愤算账也就罢了,周满怎么还敢想杀人的事?恐怕也是一时意气激愤之言吧,做不得准。毕竟真打起来,怎么说也是徐兴胜算更大。 两人想过便罢,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 周满见过赵霓裳,便返回了东舍。 春风堂以孙茂为首的那帮大夫,上午被她拒之门外后,下午竟当真如她所言,派人将一批丹药灵石送来,说是向她赔礼道歉,算是她因春风堂疏忽被投毒的补偿。 周满上午将所剩不多的灵石都给了泥菩萨,自己身上满打满算也就留了一百块灵石,正穷得叮当响,琢磨去哪里搞钱呢,春风堂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刚好解她燃眉之急吗? 她自是大手一挥,全部收下。 粗粗一算,连丹药在内,竟也值个小两千灵石,春风堂背靠陆氏出手实在阔绰。 周满不由想,她这是赚了啊。 手里宽裕之后,她便渐渐动了念:自己如今压制境界,修为却是随时能突破到金丹,正好又逢休沐,若能趁这几天把《羿神诀》第四层“翻云箭”所需要的弓箭材料筹措一番,自是有备无患。 只是第四箭所需要的弓箭,却实在没有那么容易。 《羿神诀》从第一层到第三层,无论“血封喉”“贯长虹”还是“流星坠”,都是依赖于所用之弓、所射之箭本身,用的是弓箭的“本相”;可一旦进入第四层,从“翻云”“覆雨”到“怅回首”,便要能以弓箭借来天地气象,增强威力,是以从第四层到第六层,要达到的境界乃是弓箭的“它相”;至于从第七层开始的“邀明月”“落虞渊”“有憾生”三箭,凡能射出,则迈入化境,开始掌控规则,能运转天地为己用,已能称作有了“道相”。 本相、它相、道相。 每一相都是一个大境界,与上一相相比乃是质变。 现在周满便是要从第三层跨入第四层,所需的弓箭自然与之前有巨大的不同—— 光弓,暗箭。 只是想到这两个词,她都觉得脑袋大了一圈,忍不住坐下来,提笔在纸上盘了小半个时辰。 等盘完,日头早已西斜。 她倒也不急着走,拧着眉头先将最终列出的材料单子收起,又一阵收拾,才慢悠悠离开东舍,出了学宫,好像生怕走快了让别人错过她的行踪似的。 剑门学宫外,便是崇山峻岭。 参天的古木遮蔽着山间蜿蜒的道路,烧红的落日将险峰剑阁的影子拉长了投在深谷。 周满走出去几里地,就瞧见了前面岔口树下立着的那道身影。 一撮山羊胡,身材干瘦,两眼精光四溢,不是青霜堂那倒霉的前执事徐兴又是谁? 来这么快,好像比自己还着急。 周满心中一哂,仔细感受了一下周遭,没觉出什么埋伏,且想以徐兴现在的处境只怕也找不出几个好手来埋伏自己,便慢慢走上前去。 徐兴竟是满脸愧疚,好似专程在这里等她一般,见她走近,连忙躬身:“听闻周姑娘休沐日是要出学宫的,徐某在此恭候多时,可算等到了。” 周满佯作诧异:“徐执事等我?” 徐兴叹气道:“我知道周姑娘怀疑是我投的毒,恐怕不愿听我废话,可王氏内部派系林立,错综复杂,此事实有大大的隐情,与徐某无关啊。” 周满明显不信,一脸嘲弄:“如此明显的事,还能有隐情?” 徐兴道:“我有证据。” 他张口就要说什么,然而两只眼往左右一看,又露出几分犹豫的神情,仿佛颇有顾忌。 周满却似乎好了奇:“你有什么证据?” 徐兴便为难道:“这大路上不好讲,周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这话时,他一手笼在袖中,悄然攥紧了自己所用的一柄短刀,只要周满生出怀疑,或者开口拒绝,便要用最快的速度下死手。 可没想到,周满看他两眼,竟道:“那换个地方。” 徐兴一怔,心里忽然掠过一种不太安定的感觉,可此时他杀心炽盛,又知周满不过只有先天境界,自忖绝无失手之理,只当她贫贱出身易轻信于人,实没将她放在眼底,这一点异样的感觉,自也没往心里去。 他立刻堆了满脸的笑,摆手请周满往旁边荒草丛生的岔道上走。 周满一面走,便一面打听:“韦长老跟我说,给我投毒的多半是你们大公子王诰,所以才闹上了春风堂,倒并非有意针对徐执事你,想来你不会见怪吧?” 徐兴一听,眼角微微抽搐,却还强逼自己大度一笑:“怎么会?其实大公子也不无辜,毕竟他的确有交代我,因你挤占他进剑门学宫的名额,到底记恨。不过也只是想对你小施惩戒罢了,并未想把事情闹大。” 周满扬眉:“哦,只是为学宫的名额吗?” 徐兴奇怪:“不然呢?” 周满打量着他:“不是为剑骨吗?” 徐兴竟没太听懂,下意识问:“剑骨,什么剑骨?” 周满便忽然皱了眉头,似乎深思了片刻,才道:“没什么,原来是我误会了。可若不是王诰,那向我投毒之人,究竟是谁呢?” 这时两人已穿过一片密林,到得一处山崖附近。 日落夜来,周遭昏暗。 徐兴远远回头,已瞧不见东面那巍峨的剑门险关,于是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奇异的微笑来:“周姑娘当真想知道是谁?” 周满好似不解:“自然是想。” 徐兴一听,咧开了嘴,那如树皮般干瘪的脸竟瞬间阴森起来,仿佛黑暗里的凶兽露出血腥的獠牙,亮出袖中短刀便朝周满劈去,恶狠狠道:“那当然是我啊!” 短刀刀身玄黑,刀刃赤红,无比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