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雨连绵, 不知春去。 第一束天光落入皇城,街 市早早地热闹起来。晴云轻漾,熏风万里无浪, 自从三年前那一场政变,新君改国 号为“魏”后, 整个国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新帝上位, 首先是治理南方水患,安置京城的流民。 ,加强边关戍守。 就在半年前, 为了推广夜市,皇城自内而外逐步破坊市制度, 如今的皇城, 已然比三年前繁华上太多。 比街市还要热闹的,是今日的皇宫。 新帝即位三年来,头一次选秀纳妃。 明懿三年初夏,魏宫。 御花池的荷花开得正好, 满池嫩色, 一片清香。比接天莲叶还要清香娇艳的, 是这一批进宫选秀的秀女。据说这是满朝文武大臣上谏, 苦苦劝说了三年余,圣上才准了这次选秀。圣上一心忙于政事, 无心于儿女情,可开枝散、传宗接代的大事还是要做的。虽说如今青行宫已一位太子煜, 可皇室人丁稀落,终究不是件好事。 趁着此次皇帝松口, 各朝中大臣纷纷挑选了族中优秀的适龄女子,送于魏宫中。心中皆企盼着族中女郎能独得圣上青眼, 也带着整个氏族一荣俱荣。 莺莺燕燕,自宫门前。 这些都是各氏族精挑细选出来的姑娘,无论是样貌,或是气质都极为出挑,左右宫人已许久未到这般盛况,看着花儿一般的姑娘们,心中是既尊敬,又欢喜。几个管事嬷嬷引着她们,穿一道道朱红色的宫门。少女们声音清脆悦耳,好奇地张望着宫中各处。 嬷嬷和善,边带着路,边给她们一一介绍。 “这是钟毓宫,这是灵华宫,这是静清宫,这……” 正说着,嬷嬷的话语忽然一顿。 周围的秀女们不禁疑惑侧首,问道:“许嬷嬷,怎么不接着讲了?” 众人正停在一处宫门前。 方才许嬷嬷道,再往前走不久,便是圣上的明殿,眼前这座宫殿紧挨着明宫,想来必是哪位独受恩宠的娘娘的寝宫。这明明是件称得上炫耀的事,许嬷嬷是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状,一名身穿着水青色衫子的秀女走上前,看宫内一点灯光,她惊讶道:“这宫殿里头,似乎还住着人哎。” 她这一语,引来不少秀女的目光,她们都是第一次步入这皇宫,又正是十五六七岁天真烂漫的年纪,虽说面上都作出一副沉稳状,心眼里还是皇宫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为首的几个不免问道:“许嬷嬷,这里面住的何人?” 不是说皇上从未选秀,也从未纳妃子吗? 踯躅片刻,许嬷嬷终于道:“此乃藏春宫。” “藏春宫……” 秀女交头接耳,压下声音议论。 “藏春宫里住着的,不正是姜皇后么?” 于这位姜皇后,众人略耳闻。 她是前朝太傅姜闻淮女,定西将军姜衍的亲生姐姐。在圣上还未即位称帝时,这位姜皇后便一直陪侍在圣上左右。看上去伉俪情深的一夫妻,不知为何在新君登基那日闹翻了脸。姜皇后在圣上合卺酒中下了药,惹得新君龙颜大怒…… “她在圣上酒中下毒,圣上为何未赐死她?” “不是毒,是迷药。” 人纠正道,“圣上宽厚,念着夫妻一场的恩情,未将她处死。而姜氏身上背凤命,圣上也未将她废去,只囚禁在这藏春宫内,永远不能踏出宫门半步。” 闻言,人群中传来唏嘘声。 “永远被囚.禁在藏春宫中,姜皇后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水青色衫子冷哼了声,“她这分明就是自作自受,竟还敢在圣上酒水中下.药。” 此人是殷家女,名叫殷绫儿。她家底殷实,父亲是朝中右相,素日行为做事乖张,无人敢上前置喙她。殷绫儿正说着,人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状,前不免撇撇嘴,道: “一个被圣上厌弃的女子罢了,什么好怕的。” 藕花珠缀,将秀女们唧唧喳喳的话语送于风中,下飘散。 秀女们正集结于御花池畔,明殿内仍是一片不紧不慢。夏日炎热,宫殿内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冰块,宫人执着扇,将冷气送往桌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