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8 / 14)

异物破坏的痛苦,她是不爱受到约束的人,受伤的时候全凭自愈,现在却借用现代化医学的产物,发生了什么使她无法拒绝向来憎恶之物。鹤笃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在震惊中短暂停留后试图说些什么,她张开双唇,只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好像言语的能力也因过度的悲伤而逃离了她,她感到胸口的疼痛,她十分了解那不过是大脑的作用,和身体无关,心脏裂开不过是一种夸张的形容,但却如此符合此刻的感受。她渴望回避眼前的一切,身体则做出完全相反的行动:脚步平稳地走上前去,半蹲,伸手抚摸母亲的脸颊。近看她的面孔像一块白玉一般,摸上去几乎是冰冷的,鹤笃知道她还活着,死亡正站在她的身旁,呼唤过去的记忆,但斯洛不知道。

“她来了。”斯洛停顿了两秒,“鹤笃,在她履行和我的约定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怎么逃?鹤笃靠近母亲,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处,怎么逃?她没说话,只是想着,她觉得如果自己已经死了该多好,那样此刻就不用被痛苦折磨。

“就这样逃。”母亲保持着了无生气的样子,在她的耳边呢喃。鹤笃反应过来后两人已从飞行船坠落。鹤笃扑哧一笑,眼泪还在流,刹那间瞳孔又缩小,绝望攀上双眼。

——“和我小时候一样......的孩子。”

——母亲推开她的双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有听见。再说一遍,妈妈,再说一遍。鹤笃在心中呐喊,但她已经失去语言。母亲笔直坠落,异物被除去,黑色的长裙,黑色的羽翼,鹤笃想要打开翅膀,只是徒劳。她因母亲的推力滞后一些,手努力往下伸,最终只抓到一片黑色的羽毛。落到海里的人儿隔着粼粼黑蓝最后望了一眼银色的影子,带着微笑走向她的童年——那段如今想起痛苦却值得回忆的日子。

鹤笃的翅膀“噗”地展开,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指尖离海面越来越远,径直飞离。她颤抖着,直到眼睛发疼,全身被雨水淋透才想到看看自己在哪里。依旧是海上,天色却越来越暗,她飞不过时间,她飞不过死神,她飞不过母亲,她还将飞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她小时候曾有那么几次将母亲的爱当作阻碍她前进、必须推翻的□□,现在这竟然这样后悔,荒唐至极的想法。

她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暴风雨,时而打转,时而下降,还呛了好多口海水。她想起家里靠窗摆放的仙人掌,想起等待母亲归巢的雏鸟,想起晃动的枝叶,想起淙淙流淌的小溪,想起断裂的枯木,想起枯木上刚发芽的种子和逐日蔓延的绿色的青苔。她想起公主山的朝阳,想起自己奔跑时的脚步声,想起山里的雾气,想起纯净的天空,想起漫步时风刮过脸颊的温润,她听到母亲的声音,“鹤笃,回家了。”声音没有在山中回响,只留在她心里。

“和我小时候一样......的孩子。”

她想,说什么呢?鹤笃强撑着眼皮,翅膀拉着她飞,那一定是母亲的命令,早在很久以前,似乎很久以前,就下好的命令。她永远在保护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死神要带走她!鹤笃不知道该问谁,她好累,好累。

6

妮可莱丝·希尔在极昼时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礼尼萨岛标准时上午六点她睁开眼睛,把趴在她脸上的虎斑猫提到一边,猫咪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妮可莱丝则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拉开窗帘。她喜欢这儿明亮的天空,也喜欢这儿无尽的黑夜。

面包,和加了红茶的咖啡是她今天的早餐,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新闻,官方频道用五分之二时间报道了最近“肆虐”的红松鼠,五分之一是一些琐事,还有五分之二是说已经在筹备中明年初建岛100周年纪念,顺便回顾了历史。明明有被专家猜测存在近千年的大皇宫,overnnt却根本没将它的历史考虑在内,要是在大城市肯定早将这小岛加以利用开发成旅游景点了。进入过它的人大部分失踪(唯一幸存者是两人一鸟)固然是不争的事实,overnnt也是真正为自然着想,在礼尼萨岛住了几年的妮可莱丝能明显感觉到人与自然的和谐。

妮可莱丝披了一件外套,抱着比她晚起床半小时,刚吃完早餐的虎斑猫希尔准备去附近的公园里晒晒太阳,打开门后她瞥见什么,发出惊讶的轻叹,希尔趁机跳出她的怀抱冲回屋里。妮可莱丝难得皱起眉头,蹲下身,单手撩起靠在门边的孩子的刘海,银色的发丝在夏季的阳光下闪烁。

人生就是不断地与人相遇,发生交集,产生回忆,一个人便有了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体验。鹤笃睁开眼睛,看见水蓝色的房顶,好像望着天空。她沉默着,仿佛透过它看见遥远的彼方,颜色更加深沉,恐惧和悲伤的颜色。她知道在上一次有意识时发生了什么,但没有想起具体的景象,大脑里有一个被锁上的抽屉,抽屉处在真空中,没有声音触碰,它就不会被打开。

妮可莱丝走进房间后鹤笃刚穿好白色的连衣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