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问道:“师父,您先前是不是和肖老板打过交道?她这个人十足十的刀子嘴,豆腐心……” 妙清却不再接话。 默了一会儿,妙清道:“施主若是吃好了,请把夹袄外头的褙子换下来罢。我见施主的衣襟破了一块,若不嫌弃,便由妙清来替你缝补……” 云嫣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早上逃命的时候,自己拿匕首划烂了衣角,现下那前襟儿已是残缺了一块。 妙清说罢起身,去自己的衣箱里寻找针线,要替云嫣缝补衣裳。 那大板箱打开,里头只有几件青色佛衣和素白的中衣。妙清好半天才找到跟云嫣秋香色褙子一般颜色的细线,又找到一块青色细布,取将出来。 然而,在妙清关上大板箱的一刹那,云嫣眼尖,瞧见那衣箱里,除了满目青灰和白色的衣裳,竟有一抹暗紫闪过眼前! 云嫣心生纳罕,待要细看,却见妙清已经合上了大板箱,转身走了过来。 云嫣心头的震惊非同小可——普天之下,大梁朝之内,除了皇子亲王和皇亲国戚可穿暗紫色,谁还偷偷存着暗紫色的衣料?更何况一个遁入空门的比丘尼? 云嫣目不转睛地看着妙清——眼前这位是她幼年时的女红师傅无疑了,可她到底还有什么藏得更深的事,是云嫣不知道的? 然而,妙清缓缓坐下来,穿针引线,开始替云嫣缝补衣裳,绝口不愿再提当年之事。 桌上的蜡烛一点点燃烧,烛油流落下来,似一颗滚烫的垂泪的心。 妙清师父的针线做得十分精细,那行针走线致密罕见,愈发让云嫣触景生情。 云嫣恳切道:“师父,明早嫣儿就要离开清照庵。嫣儿感念师父舍命相救,若能报答,当不辞万难。嫣儿只有一件心事未了——当年嫣儿年幼无知,府上故人,又死的死,散的散。师父可曾记得当年,我娘离世之前,有何不妥之处?” 然而,面对云嫣几次三番的追问,妙清只低头平静的缝着衣裳,置若罔闻。 门缝外,恒素师太和妙慧小尼已静静地将里头的话听了小半宿。对于妙清为何要冒死救这二人,恒素师太心中已知了大概。 然而,夜渐渐深了,屋里面也渐渐没有了声气…… …… 翌日天已大亮,妙清忽地从桌子上醒过来,只觉得胳膊酸痛,半边身子已经麻木。 猝而恍然一惊——她如何会趴在这桌子上盹着了? 再抬眼看时,外头已经天光乍亮,昨夜留在屋里的云嫣和她的丫寰却不知去向。 压下心中惶然,妙清赶紧起身,屋里屋外寻了个遍,却哪儿也找不到那二人的踪影。 妙清略一寻思,昨晚自己莫名昏睡过去,怕是错漏了许多……她抬脚要去找恒业师叔房里问个究竟,却不知她的师父恒素正在师叔设房里。 妙清踌躇,站在帘外进退两难,却只听她师父扬声问道:“门外是妙清吧?进屋来罢!” 妙清只得低头缓缓走进屋内。抬眼只见恒业正盘腿坐着喝粥,她上首坐着师父恒素。妙清心中微一掂量,想必师叔早已将二人之事告诉了恒素,素性开口直接问道:“师叔,她二人呢?” 只听恒业无奈地“嗐”了一声,她师父恒素却开口回答道:“妙清,她二人已去,莫再惦念。” “什么?”妙清暗讶,望向她师父,“她们去了哪儿?几时动身的?” 恒素师太却没有立刻回答,缓缓站起了身来,手捻佛珠踱步向窗,半晌方道:“妙清,你可知‘清照庵’几个字的来历?清照,取“感而遂通、清静照鉴”之意。这座庵,是我和你师叔毕生心血。我老了,你师叔志不在此,妙字辈儿里,就属你最稳重识体,最明白清照庵的立庵之本。我本想让你继承衣钵,然,你虽最具慧根,几年来还未开悟,皆因你尘缘未尽,为俗事牵连太深。我劝你戒了往事,莫再动凡心……” 妙清不愿听恒素老调重弹,追问道:“师父,我是问昨夜我房中二人,哪里去了?” 恒素师太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可知道,庵里为何要将你单独安排住一间屋子?你六根未净,前事未了,更怕闲碎之事扰了你的心,你可曾明白为师的苦心?劝你早日断了尘缘,静心清修,莫再耽误了修行……” 听师父一径答非所问,妙清心中莫名渐渐升起不祥之感,再顾不得许多,打断恒素道:“师父!师父您将她二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