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小恬是一个单纯到可爱的人。 可爱到哪怕她前一秒还在哭唧唧,你只要岔开话题,比如问一声要不要吃辣条、鸡腿、糖葫芦,她立马就能把哭给忘了。 她的身上有一种成年人在步入社会之后逐渐消逝的东西,这种东西叫作【真】。 纯真、真诚的真。 那是一种威力无匹的武器,景恬在一种不自知的情况下挥舞着这种武器把李清轻而易举地俘获,而李清这只落在网中的飞蛾不仅不舍得去破坏,反而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种俘获自己的武器。 他依然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依然想要蹲在屋子里玩泥巴,但是他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在面对采访的时候让景恬顶在自己的前边,哪怕那对景恬来说并不是伤害。 他在努力地抹去自己的孤僻,努力地在跟以前的自己做一个切割,努力地变得强大。 他做得很好,因为当一个人内心有了支撑,那将会爆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 就像是一个茫然的人忽然有了目标和寄托之后,他也就有了一个人独行的勇气。 李清可以把自己最脆弱的,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暴露在景恬面前,乃至毫无羞耻感地跟她撒娇,跟她索要慰藉。 每当那时候,景恬就会一边说他幼稚鬼,一边像一个大人一样给他一颗糖哄他。 当然,这种角色和身份有时候会在两人间发生转变。 就像此时此刻,景恬刚还在跟李清撒娇,却在发现李清和某个自己的假想敌产生了联系之后一下变了脸。 自己养的猫居然爬在自家的围墙上看着一个经过的小姐姐摇尾巴,哪怕那个小姐姐的名字叫刘亦妃也不行。 然而谁又能拒绝一只猫可怜巴巴地拿自己的肉垫轻轻挠你的脸跟你认错呢? 景恬最终还是没能生李清的气,只能有些烦躁地扒拉开小猫爪子,郁闷地喊一声:“烦死了!” “嘿嘿,亲亲。”李清腆着脸去捉她的樱唇。 景恬捏住他的脸,恶狠狠道:“李小清,你是我的猫。不许你喜欢别人!” “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哼!你敢说你不喜欢刘亦妃?” “我…”李清有点语结,小声滴咕道,“那你不也喜欢周杰伦吗?” 景恬昂着下巴露出修长的天鹅颈,扬声道:“我是喜欢他唱的歌!” “那我也是喜欢刘亦妃演的戏。” “李小清,你是要跟我作对是吗?” “咳!错了!” “哼。气死我了!”景恬抚着小胸脯,气呼呼地咬了一口山楂。 “……” ……… 客栈里人声鼎沸。 黑石三大杀手,细雨,雷彬,连绳围坐在酒桌旁边,聊着接下来动手杀人的计划,却平静的像是三个闲侃着八卦的市井小民。 不对,是两个。 跟黄小明和黄博比起来,景恬不仅仅是演技嫩,脸也嫩,她跟那俩人之间总是感觉不够和谐。 这种不和谐是很致命的东西,就像是一种小孩儿强撑大人的违和感,画面会产生一种割裂。 李清看着监视器,不用苏照彬提醒,就已经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总感觉有些别扭。是化妆的问题吗?” 苏照彬摇摇头:“不是化妆。是她的眼睛。” “眼睛?”李清盯着画面看了看,疑惑道,“苏导,眼睛怎么了?” “太灵了。甜甜的眼睛就跟泛着光一样,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李清愣了下,也终于恍然:对!就是这种感觉,一个阅尽沧桑,已经厌倦了江湖的女杀手怎么也不能拥有这种眼神,她的那双眸子里应该多一些平静和麻木,或者说应该是暗澹的才对。 问题的症结有了,李清道:“苏导,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有办法吗?” 苏照彬摇摇头,感慨道:“其实这个角色如果拿给周讯来演的话,那就不是问题了。” 你在说废话。 李清腹诽了一句,开口道:“导演,我觉得咱们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吧?” 苏照彬感受到了李清的不满,笑道:“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我是说你得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我来解决?”李清惊讶地瞪大了眼。 “当然。”苏照彬耸耸肩,“剧组里你俩最大。” 李清终于皱起了眉头:“导演,我们一直都很尊重你的创作意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照彬看向李清,稍稍沉默了下,好一会儿他也捏了捏眉心,跳过了这个话题,提议道:“要不然这样吧,拍的时候只要特写,把三个人的画面分割开来,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别的办法吗?”李清也自然地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那或许就要磨去她眼睛里的光。” “什么意思?没太理解。” “很简单,不停的ng,不停地重来,直到甜甜感觉到累了,疲惫了,自然就会变得麻木。” 李清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拍戏的景恬,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表演其实是很需要知识储备的一种学科。 这种知识并不仅仅是你在书本上学到的东西,也包含着人生的经验和阅历的积累。 世界上没有哪一个演员是完全的纯粹的体验派演员,往往都是体验派和方法派表现派的结合。 因为你在演一个杀手的时候不可能真的去杀人。 我们常常把表演分成三种流派。 体验派就好像恰柠檬,你真的吃过,所以你会有酸的感受,自然就有了酸的呈现,这就是阅历带给你的。 但是如果你没有吃过柠檬怎么办? 那你一定喝过醋,你把喝醋的感觉转换过来,这种情绪的替换就是方法派。 而表现派是什么? 就是你不需要吃柠檬,不需要喝醋,你抓住了一个酸字,把它龇牙咧嘴地呈现了出来。 所以说表演是需要想象力的,但是问题是想象又并不是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