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没有下雨,徐行是湿着回来的。宿舍里,大家看见浑身湿漉漉的徐行,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多问。她们习惯了徐行的一些反常。 那个女生她总是以稀奇古怪的行为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毕竟她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引起关注了。 学习好那又怎样?老师说学习好的不如脑袋灵光的,她啊,再怎么也比不过许嘉文那样的,就连徐延峰也不如吧。 燕珊珊比徐行早回来一个小时,刚刚洗漱完毕,鬓角的碎发沾了水,一绺一绺随意卷着,正擦着脸,迎面撞上推门进来的徐行,顺手散开了马尾,将头发散开来,遮住因穿着背心而裸露的后背。徐行浅浅一笑,没说什么。燕珊珊爬上床,小小的房间里谈话声戛然而止。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像是在艰难熬过一段黑暗的时期。 凌晨三点,燕珊珊还没有入睡。窗外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亮。她想起那句“长河落日圆”,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空旷和孤寂。她听见徐行在小心的翻身,这已经是今夜不知多少次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燕珊珊爬到上铺,借着月光看见她满头汗岑岑的额头。头底下枕着书,身体蜷缩在一起。 “没有,吵到你了吗?” 她被吓到了,燕珊珊想。半夜里突然这样出现,肯定会是那样的表情。她似乎很容易受到惊吓。 没过一会儿,徐行爬下床,轻轻地开门,走出去,关门。燕珊珊犹豫片刻,跟着出门,在楼道尽头的阳台上看到她的身影。那儿的光被冬天冻坏了似的,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亮着。 “亲爱的……”燕珊珊或许是因为泡在蜜罐子长大的人,也曾尝过孤独不被理解的滋味,因此知道怎么安慰徐行。她有时候会这样亲密的呼唤徐行,而且,专属于她。 因为难得,所以分量很重。徐行瞬间破防,只是回过头看见了燕珊珊水汪汪的眼睛,她就支撑不住了,不顾其他,双手环住燕珊珊的腰,把头埋进对方的怀里。 “你救了我,但是我竟然不愿意承认。”燕珊珊说。 “不是的,那是冲我来的,你也知道点什么对不对?白召南他有问题,和我们不是一类。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一旦真正的面对,我还是很害怕。” “别怕。有我在,我陪着你。”燕珊珊至少在相安无事的时候比徐行坚强可靠,“你是因为害怕吗?都过去了,好好睡觉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好不好?” “还因为疼。”徐行说,“我感到背上很疼。” “我快要死了。”白召南一进门就像濒死之人耗尽了最后一口气,倒在地上,眼里的光在涣散。 老先生饱经风霜,难得一次表现出慌张。 “伤在哪里?”老先生准备好了救人的一切工具和药品,却来回找不到伤口,见白召南气力将近,先灌了一碗汤,等他神智恢复一些,又问,“到底伤在哪里?怎么回事?” “背上,撞在石头上,可能被钢筋捅了。我快要死了。因为疼。” “你背上好好的,细皮嫩肉,哪有伤口?混账,很好玩吗?” 人的认知总有一种习惯性的偏见。比如说认为久经战场的人不怕痛,或者,说痛的时候那就是快要死掉。 老先生责怪白召南戏耍老人家,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白召南竟然懵了半晌,过了两个小时才缓和过来。 电视上放着动物世界,正好播放豹子撕咬野鹿的画面,白召南瞥见一眼,起初还没有感觉,等站在镜子前,阵阵呕吐感从胃里涌上来,眼前满是自己被豹子咬破脖子撕掉皮肤的画面,时而痛到窒息,时而看清镜子里的自己完好无损,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 老先生听见浴室里水流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隐隐觉得不对劲,敲了敲门,水声停下来。门打开,白召南湿着身子裹了浴袍,头发还在滴水,脱下的袜子随意扔在门口,地板上有一抹血迹。 知道老先生担心,白召南抢先解释,“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一副重病在身,时日不多的憔悴样子,任谁也不敢相信以往活泼好动的男孩变成这个样子,仅仅是因为刚刚在浴室摔了一跤。 白召南将门反锁,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打开握在手心里的一张纸,摸出一支笔,掀开袖子,画在牙齿咬痕上的一个复杂纹路被水冲掉了一半。他现在要补上去,所以一边画,一边哭。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狼狈。 画好之后,将那张纸拍在手臂上,直到感到一阵灼热,这就算成功了。纸上有她的痕迹,自然能共享她的视觉信息。但是,刚刚在浴室里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花纹中心本该是交叉的两条线,中间却没有连起来。不知道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