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突然一个惊雷,随之电闪雷鸣。 好端端的,瓢泼大雨突然哗啦啦下了漫天漫地,整个世界都陷入无边无际的雨雾,唯有哗啦啦的大雨声响天彻地。 但再大的雷声,也抵不过不过刚才那句话造成的轰鸣:“她这一世,大约是永远出不了碧坤宫罢。” 陈嬷嬷是皇后乳母,是皇后最信任的人,在皇后和太子跟前说的这句话,当是她与皇后早已达成的共识,是定案,是铁律,是皇后的旨意。 周施施站在廊下,仰头看看屋檐上滴下来的水,眼睛有些发痴,天边滚动的惊雷,也抵不过她心里冒出来的越来越多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在每一个世界里,她周施施都如此倒霉? 为什么这一世的周施施,父母恩爱甚笃,父亲却从不来看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为什么这一世,皇后执意将她留在身边,却从来厌弃她如同无物? 为什么梦境里,会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换她“安儿”? 为什么皇后也会在梦魇时分呼唤这个不知何人的“安儿”? 为什么她明明有家有父兄,却被断然定义这一世都永远离不开碧坤宫? 甚至,为什么依然姐姐不告而别,为何竟连跟她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她甚至依稀记得,依然姐姐入宫前,皇后姨妈跟前的另有一个大宫女姐姐,她去哪里了? 满世界的雨声,让周施施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清晰,她想,这个世界太吵,她得找个清净地方好好再想想。 身后的窗棂突然被看雨的人推开,探出陈嬷嬷的锐利如刀的眼神,还有陈嬷嬷身后的皇后娘娘,骤然睁大的眼睛。 但周施施浑然不觉后面盯着她的数双眼睛,只是沉默着,慢吞吞的走进了雨里,慢慢消失在了雨雾中。 “啪!”窗棂被突然放下。 皇后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陈嬷嬷的面容也立即恢复了平静。 嘈杂的雨点击打在廊外的阔叶上,滴滴答答。 屋内在外面的暴雨声里显得格外安静。 明昭太子把皇后和陈嬷嬷的神色收进眼里,又缓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他突然笑道:“刚才陈嬷嬷为什么要说,施施妹妹这一世都要留在碧坤宫里?” 陈嬷嬷笑笑说:“她是个笨丫头,即使姓周,那也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嫁出去不体面,损害的也是皇后娘娘和皇家的体统。即使要笼络各部家族子弟结为姻亲,那也应当选个妥当伶俐的女孩子。” 明昭太子当下了悟陈嬷嬷这番话,只不过是托辞,这事当另有隐情,但既然陈嬷嬷和母后都不愿意明说,他便立刻回道:“陈嬷嬷说的是。那便留她在宫中,好好孝敬母后,这宫里的荣华富贵,自是远超他处,这样过一世,也算尊贵了。” 瞧着窗外骤雨渐歇,明昭与皇后和陈嬷嬷又商讨了一些密事,便行礼告辞。 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皇后看了陈嬷嬷一眼。 陈嬷嬷便道:“奴婢认为,殿下尚为年少,心里应无猜疑。” 皇后不置可否,只望望地上横流的雨水,抬抬下巴:“你去寻她。” 周施施那时一路踉踉跄跄走在雨里,雨势极大,宫里路上竟几乎无人。 她满脸是水,失魂落魄,分不清来路,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脚下的雨水极厚,往日崎岖的石板路此刻更难走,她又神思恍惚,突然便一跤摔在了雨水里。 正挣扎间,一只衰老的手扶起了她,一个垂着流苏的伞盖遮住了她的头顶。 周施施抬头看,原来前面竟然是太后所居的瑶光宫,太后由几位宫人扶着,隔着雨帘,站在廊下远远的看着。 太后身边的宋嬷嬷把她从地上挽起,撑着伞趟着水,将她一路扶进了瑶光宫。 一瞬间,风雨更急了。 温暖的灯火里,老太后坐在厚厚的嵌宝云纹紫缎子榻上,慢慢地喝着茶,偶尔提起银色的长挑子,去挑一挑案上的七宝铜香炉里的香灰。 周施施被擦干了头发,换了衣衫,被一条大毯子包裹着,端着一碗姜汤,从瑟瑟发抖中慢慢平静下来。 她平日见皇后和陈嬷嬷都很瑟缩,也极少与皇帝陛下照面,今日遇见太后,自知也没资格说话,也怕一时冲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于是便闭口不言。 “我记得你。你跟我孙女差不多大,是我孙女的小朋友,自小在宫里长大的,是不是呀?” 太后放下茶碗,微笑地打破了平静。 太后约莫六十来岁,头发半白,只松松挽着一个发髻,插着两三枚青玉白玉钗子,再无其他珠宝金银,太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