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清晨，突然一声惨叫划破宫禁。

随后，一叠声宫女的叫声从灵秀宫冲进天乾宫。

又从天乾宫散往各宫各殿：

“不好了！皇上！宜嫔娘娘流、流血了！”

“太医！宜嫔娘娘小产了！”

灵秀宫里，挤满了人。

皇帝和皇后焦急地坐在厅堂，等着太医的的诊断，而各宫妃嫔或妃嫔打发的宫女，也在灵秀宫内外一脸焦急地等待着，虽则不乏有人腹诽，但终究没有人敢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白胡子的何太医颤巍巍走出来，双膝跪下，浑身颤抖得说不完整话：

“回，回皇上，宜嫔娘娘确、确实小产了，不知服用了何……何物。”

“啪——”

皇帝明政站起来，怒目圆睁。

“为何？为何？朕的皇嗣！”

他一脚踢翻老太医，叫宜嫔的贴身大宫女翡翠来问话。

翡翠吓得面无人色，也吓得浑身打颤：“皇皇上……宜嫔娘娘近些日子，说是怕人谋害，不敢吃御膳房的饭食，一应饮食饭菜糕点，都是灵秀宫的小厨房所做，而且，都……都存了样品，也都……都问过了太医，我们真的没有……没有给娘娘吃不该吃的东西啊！”

明政暴怒道：“那又是为何小产？！不是你们这些狗奴才谋害？！”

皇后站起来安抚皇帝道：“小产未必都是吃错了东西。受惊了受气了受吓了也是有的，或者犯了别的什么禁忌。”

外面这么大动静，早已惊醒了帐里的宜嫔，她断断续续地哭道：

“皇上，皇上，我们的孩子……？”

皇帝顾不上太医和翡翠，急旋风似的冲进了寝殿里。

创伤躺着的宜嫔面无人色，满脸是泪，全身发抖。她哭道：“皇上，我们的孩子，皇上可得为臣妾做主啊！不知是什么奸人暗害了皇上的龙子！”

“皇上，皇上！”

明政少不得拍着宜嫔的手，软言软语的安慰。

皇后和众人都在帐外探头安慰，说些什么养好身体，再怀一个龙子，什么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之类的废话。

宜嫔听得心烦，激动大喊道：“你们都是看我热闹！你们都给我滚！”激怒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体面了。

正当此时，嫡公主明华缓缓走到跟前道：“咦？这是什么？”

大家探头一看，枕头边放着的，那是两只锦盒。

翡翠便在旁边道：“这是一簪一钗，一支是皇帝御赐的五宝鎏金芍药；另一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嵌红蓝宝凤尾坠香囊金步摇。娘娘对这两样首饰欢喜得紧，说是怕被不干净的手脚顺了去，白日要戴在头上，晚上要放在枕边。”

“哎呀，”明华道：“以前都好好的，这突然就小产了，怕不是跟这两样东西有关？”

“大胆！”明政顿时怒喝：“你是说朕要谋害自己的皇嗣？还是说你的嫡母要谋害朕的皇嗣？”

皇后身边的陈嬷嬷也低眉道：“公主慎言，这件步摇是皇后娘娘自己亲佩的步摇，难道皇后娘娘要谋害自己不成？”

明华笑道：“父皇莫恼，那自然不是您跟皇后娘娘要谋害宜嫔娘娘。”

“但是既然不是饮食上的问题，又没有受惊受吓，查一查有什么要紧，也是排除了一个可能呀！”

她在这种场合既然有点嬉皮笑脸，说笑着便随手把步摇交给了在旁边依旧瑟瑟发抖的何太医。

何太医本来觉得自己今日死期将至，毕竟灵秀宫的饭菜确实是他一一过问，但至今也不知道小产的原因在哪里，于是毫不犹豫地接过了步摇，从上到下一一查看半晌，又托起香囊球闻了闻，登时变了脸色。

皇帝眉头一皱，看了看皇后，又盯着何太医：

“无妨，有朕在此，你但说无妨，免你的罪。”

何太医怯生生抬眼看了看皇后，又低头嗫嚅半天，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

“启禀皇、皇上，这只步摇的香囊里，除了檀香和龙涎香之外，还参杂了红、红麝香。”

他轻轻捏扁了纯金花丝香囊球，把里面的香丸隔着纯金花丝捏碎成块：“里面的红麝香，虽然被其他的香料盖过了味道，但确实是红麝香，而且这种香料味道不甚浓烈，但药效十分霸道，是寻常麝香的十倍，这是西域所产，十分昂贵。并且……”

“并且什么？！”明政不耐烦地暴怒道。

“并且这种香料戴在头上，仅由鼻孔摄入，本不该如此快速起效，但近来、近来……”何太医又抬头看看皇后，“近来……皇后娘娘几次赐予了宜嫔娘娘酒酿丸子作为吃食，而酒酿……酒酿快速激发了药、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