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闭沉闷之处,确确实实是两日的煎熬。 这夜里的一呼一吸,风吹草动都折磨得她不得好过,外间总是鬼影憧憧,沈兰眼底青黑,脑中混沌,埋头在双膝之间,一会儿想起曾经在江州的日子,一会儿又想起玉悦阁的事。 王夫人要自己做奸细,要在陆旻身上套消息,可如今她连陆旻的面都只见过两次。 从前在江州时,她鲜少出门,京城中的事情听得少。因为同父亲及温氏的关系不好,府里面没什么知心人,她常常呆在自己的小院之中,看书作画,接触的只有四四方方的天,最大的事就是想着哥哥在哪。 她原本以为那间四方的小院或许就是自己的终点,自己可能会在那儿呆一辈子,哪知道以后还有更坏的地方等着。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口吐鲜血倒在自己面前,从此那股迷蒙的血红如同鬼魅一般缠绕住了她。转眼铁链加身,也是四四方方的天地,只是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 一声叹息艰难从喉头挤出,沈兰换了个位置,将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出来,目光平静无波。 王夫人救了自己,只有把握好这个机会,才能够彻底远离那无间地狱。 沈兰清楚自己势必要在春和的怨气中大损元气,只是现在,确无其他办法,只能勉力求全。她如今看清春和对西院的怨气,知道此件事绝无可能让春和参与进来。 可是,沈兰无力的想,自己连春和这关都过不了,还怎么走到陆旻身边? 第二日的傍晚,春和愉悦地去柴房接沈兰,小弗站在她身后,一脸担心。沈兰艰难站起,瘦弱的身姿更显柔弱,面容憔悴,神情却稀疏平常。在春和面前福身行礼,“姑娘好。” 春和上下打量,见沈兰满面尘灰,眼底青黑一片,终于露出笑容,“瞧你这样子,这几日可有好好反思?” 沈兰哑声道:“有的。” 她容色萎靡,解了春和胸中一口闷气,春和上下扫了几眼后满意离开。待她远走几步,沈兰终于撑不住,如泄了气一般摔倒在地。 两日未曾进食,方才只站立一会儿,已经觉得心口发慌视物不清,连说话都是勉力支撑。 小弗慌忙扶起沈兰,哭着道:“兰姐姐,我扶你回屋,我备了清水和饭菜,兰姐姐回屋吃吧。” 沈兰朝小弗一笑,气若游丝道:“多谢小弗。” 靠在小弗柔弱的肩膀上,春和得意的声影,欢畅的曲调不断飘进沈兰的感官。她忍不住笑了,却是嘲笑之意。 她心中有些恼怒自己,难道还未走到陆旻身边,就要给春和搞得半死不活么?这么脆弱,之前为何没死在大狱。 —— 院墙上的木香花谢了一半,自春和来玉悦阁,也快半个月了。半月之间,陆旻一次都没来过此处,似乎已全然忘记玉悦阁还有这号人物。 时间一长,春和心中便愈加慌乱起来。 她时而在房中走来走去,时而坐在梳妆桌前忧愁打量,眉目紧锁,眼中毫无喜色,就连拿沈兰出气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 把头上的钗子换了数次后,春和拉着小弗问道:“小弗,你过来瞧瞧,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小弗瞧着春和身上那件艳俗的桃红衫,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小弗想着,她不知道这衣服好不好看,只是在褚玉轩当值时,从未见过这般鲜艳的衣裳,便推测世子大抵是不喜这般鲜艳的颜色吧。却怕说鲜艳叫春和生气。便支吾着什么也没说。 春和瞧着小弗委屈的样子气得不行,一把将她的手猛地甩开,大声叱骂道:“怎么?是没长嘴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弗年纪小,一直在后院中做事,从前也未服侍过什么贵人,先前春和总是针对沈兰,没管过小弗。她战战兢兢,努力做事,生怕惹春和生气,这次还是春和第一次把气撒在她身上。 小弗心思敏感,吓得差点要哭了。 春和一个耳光甩过来,恶狠狠道:“叫你说话你也不说,在我面前哭什么?难道我虐待你了不成?” 沈兰听见屋中动静,赶忙进屋,笑着道:“姑娘莫生气,我瞧着姑娘这身衣服甚是好看,衬的姑娘面脸色好极了,小弗年纪小,还不知道怎么夸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