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那不就成了山魈精怪了。” “不然你以为那些精怪为什么总生在深山老林里,那都是花草树木的灵气聚化出来的,跟我们这些血肉托生的凡人不一样。就比如这棵垂着须子的大榕树,八成已经活了上百年,再过一百年,等我们的骨头都化成灰了,它也还是好好儿地立在这里。我常听人们说一个词,叫做‘永恒’,以前总以为虚得很,可有时候看太阳西落,昏昏黄黄的日光斜进来,把一丛树叶照得亮晶晶的,那景象倒真有些像‘永恒’了。” 我用手抓住衣角,依然将方才拾起的花瓣兜在衣摆里,起身环顾残阳斜映中明暗错落的老树枯藤,喃喃地说:“倒真像是一轴褪了色的古画。” “所以我常劝我哥哥带着谭家姐姐住进这里来。唉,哥哥与谭姐姐彼此喜欢,但天公不作美,偏偏我们两家却是世仇,所以他俩谁都不敢表白心意。我让哥哥带着谭姐姐住到山谷里来,把那些仇啊怨啊的,有多远丢多远,可他总是不肯。我就跟他说,这山上一年四季都开着花儿,又好看又好闻,但他却说他不喜欢花。我就想,他又没见过,怎么就一口咬定不喜欢呢?所以我才摘了这好些,想带回去给他瞧瞧。我才不相信男人都不喜欢花儿呢,你看看,这树上地上的,你不喜欢?” “喜……喜欢。” “那你说他们该不该私奔?” “这……” “哼,你们男人有时候比我们女人还婆妈,嘴又硬,疑心又重。我那傻哥哥,我都看出来他喜欢谭姐姐,可人家就是死撑着不承认,还时时防着谭姐姐来寻仇呢。他可不知道谭姐姐私下里是怎么跟我说的,她说她才不管那些上几辈子的仇怨,只要我哥愿意,她就从此隐姓埋名,和他去到天涯海角,无论贫富,两个人相依相伴,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 “想必你兄长还顾忌着父母,不肯任性妄为。” “我们两家都是没了爹娘的,就只剩个虚仇梗在中间。” “……不过你大哥若是走了,谁来照看你?” 她忽然把嘴一抿,一双剔透的鹿眼满含笑意地看着我,像掬了两泓清泉,被斜落下来的夕晖映亮。 “那我就跟你走,好不好?” 我不觉松手,原先拢在衣摆里的花瓣又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