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雨比雪还要凛冽刺骨,已经坐在火车厢里的许无双看着窗外的雨静静等待着火车发动,已经离开小楼三个小时,一切都很安静,她计算着时间,再有一晚哥哥就安全了。 火车开始轰鸣,很快就要开车,忽然窗外不知为何人群都往门口处挤就像炸开的锅炉,刚才还秩序井然的车站一下就沸腾起来。一开始许无双还以为要开车了分离的人们因为不舍突然哄乱起来,可越看越不对劲儿,密集的人群分明是交头接耳的往站外看,那里怎么了?没等她问出来,不久前就已经安顿好商会要人的张旸忽然从前一车厢急急火火的窜过来,也不理会紧张的许无双,只是一脸焦急的往车门处跑。 “出什么事了?”许无双的心腾的飞起来,跟着张旸跑,刚到两截车厢之间,和匆匆端着杯子回来的陆十撞了个满怀。“没烫到你吧?”许无双忙问,可看到对面哑然的陆十,她奇怪的问:“水呢?你不是接开水去了么?”杯子里空空如也,而陆十的脸色十分怪异,“你怎么了?” “无双……”陆十挤出一丝笑,却笑的吓人,“没事,你坐回去,好好坐着,什么事都没有。” “不对,张旸干什么去了?马上就开车了,为什么他到处跑?” “他去车站打电报,你看他这不是回来了么。”陆十指着窗外,在火车缓缓发动的一瞬间,张旸和几个赶火车的乘客终于钻进了车厢。 许无双怀疑的盯着陆十,知道现在问他也没用,等张旸过来再说。这时,刚刚窗外看到和张旸一同慌忙跳进车厢的那俩乘客聊着天已经走进来,嘴里还在聊着车站前的看到的:“乱世啊,又一条人命,等车那会儿我就看他像是逃命一样跑的飞快,再快也没枪子儿快,还不是被打的一身血窟窿。” “世道不好要的都是这帮年轻人的命,听说这是西北军的人,咱们现在去西北可得小心,那边看来也不太平。” “谁不说呢,看他那样子八成是为了赶咱们这趟车,回不了家了,可惜。” 许无双已经全部听进耳里,她忽然疯了似地扑过去抓着一个人的衣襟问:“那人多大年纪?中枪了?死了?” “哎小姑娘你干嘛……”那人挣脱许无双的手,莫名其妙的回答:“二十出头的样子吧,我眼看着他吃了几颗枪子儿倒地动都不动,最后被拖走了。” “无双……”此时的陆十已经知道瞒不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接水时听到外面一片哗然,他好奇的挤出水房看,可眼前的一幕差点吓瘫了他——不远处抱着左臂的高时衍正拼尽全力向车站奋力狂奔,他的身上斑斑血迹。一声枪响,两声枪响……当再次回过神来,高时衍已经浑身汩汩冒血的跪在车站前,身后开来两辆吉普车,下来的人将血人般的高时衍踢倒在地。陆十脸色发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火车鸣起开车的笛声时,高时衍满是血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安定的微笑,他的嘴唇翕动,陆十从他的嘴型看出来,他在念着无双的名字。 陆十第一次觉着自己猜不到一个人的心,高时衍为什么要跑来火车站?他不可能是为了和他们逃上一趟车,他不会为了自己让这么多人暴露,那么明知会死他来是为了……最后,送无双一程吗?陆十不敢想象,当火车开动的一刻,高时衍笑了起来。 陆十慢慢委顿,脸色苍白。许无双一阵眩晕,却还在自己没昏过去之前看到张旸气势汹汹的走向陆十,一脚踹趴面前的人,然后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拖进商会代表坐的车厢里。 “你们先出去!”张旸将陆十扔进车厢,极力克制情绪让那几个人先离开一下,又看看跟来的许无双,说:“你也出去。” “我不!我哥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无双将厢门关上锁住,她需要知道一切! 而就在车厢门关上的一瞬间,张旸的拳脚已经雨点般落在陆十的脸上身上,他怒不可遏的吼:“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是什么东西?!水巷!水巷你到底去过没有?埋伏着那么多情报处的特工!你瞎了吗?你他妈的到底去哪儿了?你出卖我们?” 一开始就被噼里啪啦打懵的陆十只能抱头护着自己,可听到张旸的质问,他惊愕的像突然没了痛感,无论怎样被痛殴,陆十都呆呆坐着,巨大的打击袭来,那个他打心底里嫉妒的光芒四射的高时衍……居然是因自己丧了命! 而另一边的许无双,更是万箭穿心,“混蛋!神棍!你为什么要出卖大家,为什么要害死我哥?!”她声泪俱下,扑上去捶打摇晃着陆十,“叮”一声,一块金条从被撕烂的衣卦里掉出来,三人看着地上和衣襟里还露出的金条,张旸的眼里从懵懂逐渐升起一股肃杀之气。 “打死我吧。”陆十已经像被抽空了灵魂,他这一生骗过不少人,却从未害过任何人,而自己如今却为了几根金条,送了别人的命。 “是我贪,是我不要脸,我给自己干私活,我没去水巷,我以为就一条巷子没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