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疆城防,军中政务,直说到最后,才提起了家中。 “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不孝,你班师回朝后,替我向母亲磕头请罪,你嫂嫂好强,我不在了,她养育一双儿女,更是艰难,大哥求你替我多照顾她们些,这一缕头发,你带给她,我此生不能陪她白头,来世定加倍弥补。” “大哥!” 霍明煊将额头抵在长兄的手背上,泪水打湿了一片。 不多时,那原本紧拉着他的手,忽的就松开了。 刘勤陪伴在侧,沉默不语,却也是眼眶微红。 他实在知道,这回大战之中,这位霍家大公子虽无多少杀敌的战功,但切切实实的,是整个军队的后方支撑。 后方不稳,前线何以战? 收起了悲痛,霍明煊即刻安排长兄的亲信,将长兄尸身送回京都。 烈烈寒风像剔骨的刀,刮得人脸上生疼。 霍明煊与刘勤并肩而立,不远处的一片灯火,是扎营的上阳国军队。 “国仇家恨,此战,我必胜。” 他语气平静,但眸中却燃烧着翻滚的怒意,似一把火,要燃尽这战场。 刘勤不语,只取下腰间装着烈酒的壶,猛灌一口,又递给了他。 霍明煊接过,亦是仰头饮下一大口。 那样子不像是在喝酒,更像是在饮敌军的血。 而就是这样一群人,用血肉白骨换来的战局,在京城,却有人想要动摇。 裴曜一夜未眠,终于在后半夜,等来了刑部的消息。 说是给上阳国六皇子送饭的狱卒招了。 毒并非是下在饭食里,而是被他抹在了蔺琮的伤口上。 对待这样的囚犯,狱卒偶尔打骂几句,都是常事,无人会在意。 那狱卒便是在拉扯之时,故意掐了蔺琮胳膊上的伤,将藏在自己指甲里的毒药,沾到了对方的伤口上。 可问及他为何要杀人时,他却说是因为他从前是秦国公府的家丁,后来入刑部做了狱卒,听闻秦国公被杀害,所以想杀了这上阳国的六皇子,为秦国公报仇。 但这回答,裴曜是不信的。 只是再不信也没法子,那狱卒竟然趁人不备,抢了刑具,自尽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