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刘昱和钱均同榻共眠,说到半夜的话,两人方才睡下。
月光蒙蒙,旗杆笔直。
次日一早,刘昱请了钱均一起,来到议事帐中,召戴兰、戴利、曹丰、曹幹、孙卢来见。
刘小虎、陈直也来了,陪坐两侧。
戴兰、戴利兄弟难得的今天没有晚到。
他们驻在小营,离大营两里地,而曹丰、曹幹、孙卢前脚刚到,他们后脚就来了。
戴利昨晚挨的棍子不轻,一晚上哼呀哈呀的没睡成觉,刚来路上是两个部曲抬着他来的,进了帐里,没肩舆可坐,他慢腾腾的,一步一步挪着缓行。
戴兰耐心地扶着他,两人好容易到了帐中,向刘昱行礼。
身子一弯,带动屁股上的伤势,戴利业牙咧嘴,行礼的话语都变了调了。
戴兰胖脸上挤出的尽是笑容,问刘昱说道:“从……,不是,将军,一大早的叫俺们来,是有啥要紧的事么?”
“今早叫你们来,是有两件事要向你们宣布。”
戴兰问道:“敢问将军,都啥事?”
“这头一件事,我再次强调,即日起,无我军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城中!再有敢违我令者,我必斩无疑。”刘昱厌恶地瞅了眼戴利,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是你们各曲都要加紧,务必於今日把营垒筑成,等到明天,你们便分往各乡,征募粮秣。”
戴兰呆了呆,说道:“分往各乡征募粮秣?从事,只去乡里?城里头……?”
“我不是说了么?即日起,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城中!”
戴兰说道:“可是将军,不让进城,怎么征募粮秣?”
刘昱端坐席上,说道:“我刚不也说了么?明日起,你们各曲,分往各乡征募粮秣。我已问过钱君,海西县计共十四个乡部,小乡十,大乡四,你们正好四个曲,明天先去这四个大乡募粮。至於具体你们四个曲,都哪个曲去哪个乡,等到明天,我再给你们安排分配。”
“将军,你的意思是说,不让我等去城里头征募粮秣?”
刘昱答道:“正是。”
戴兰被刘昱搞糊涂了,纳闷地说道:“将军,城里是大头,不让去城里征募粮秣,只去乡里征募,那能募来多少?”
海西县虽有十四个乡之多,是沂平郡诸县里边,辖乡最多的一个,但这是因海西县地处郡之东南偏僻,县境的面积较为广大之故,其辖下之乡,实多是民户只有数百的小乡,称得上大乡的只有四个,——当然,这比起别的一些县,大乡已可称多了,然所有的乡算在一处,总的户数、人口也没有太多,此是其一。比起城里的豪强大姓,乡民家能有多少粮财?此其二。
是以,戴兰不明白刘昱的意思,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许他们去城里募粮。
若只是因为刘昱礼重钱均,那这付出的代价,未免亦太大了吧?
刘昱说道:“也不是不许往城中征募粮食。城中征募这一块,由我亲自负责。我昨天晚上已与钱君说了,到时请他协助。”
“将军,你……”
刘昱问道:“怎么了?”
戴兰没再说话。
戴利在边上嘀咕了一句“这不是吃独食么”?曹丰、曹幹和他并排而立,他的这句话清楚入耳。曹幹倒是佩服起了他,心道:“记吃不记打!才挨过军棍,还管不住嘴!”
亏得刘昱、陈直、刘小虎坐得地方离戴利远,没有听到他的这话。
虽是未有听到,但是戴兰等人或会因是不满,陈直却能料到,他抚摸着颔下长须,笑道:“戴军侯,海西的冠族著姓,泰半居於城中,衣冠聚集之所,名士往来之处,咱们若是带兵进城,大肆地征募粮秣的话,影响可能会不太好,因是将军决定,咱们的部曲就不进城了!城里的粮食该怎么征募,具体的就由钱主簿协助帮忙。不过你放心,凡城中所募得之粮,将军都会把之用为咱们全军的军需。募完粮,咱就募兵,募兵时,会给你们各曲都分下部分的。”
戴兰、戴利相不相信陈直的这句话?
并不重要。
实则能不能进城募粮,也不重要!
戴兰、戴利想要的是“进城抢掠”。可是却好,刘昱竟突然地下了这么道命令,不许他们进城!兄弟两个内心中对此的不满,此时此刻,毋庸多言。只是昨天晚上刘昱刚大发过雷霆,差点把戴利杀掉,故是这会儿他俩再有不满,亦只能将不满咽下,不敢表现出来。
兄弟两个与曹丰、曹幹兄弟齐齐下揖,俱皆应道:“是,谨从将军之令!”
“记住我的话。”刘昱生怕再有谁违背自己的军令,又强调了一遍,说道,“即日起,再敢有擅自进城者,我定斩不饶!”
众人再次应诺。
刘昱挥了挥衣袖,说道:“行了,召你们来,为的就是这两件事。事已说完,你们回去吧。加点紧,营垒今晚之前,务要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