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韩庆宇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栾哥,你为了这个小菜鸡吼我?……我们认识那么久,你第一次这么吼我!”
曾栾听着那些只有狗血偶像剧里的女生才会说出的话从韩庆宇嘴里冒出来,而且是对着自己说的,心中立刻泛起一阵恶心:“娘们唧唧的,烦不烦?”
韩庆宇不满道:“这个小菜鸡这么说你兄弟,你还嫌我烦?”
曾栾此时眼神已然恢复正常,甚至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吼尤为莫名其妙,只好给他、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是我兄弟,你什么样我最了解,还用别人说?”
韩庆宇一听,神色缓和下来。
曾栾朝恩荣问道:“晕吗?”
恩荣没有说话,双手撑地缓缓站起来,眼睛已逐渐恢复晴明,疼痛感也消失了些,他忍着不适感缓缓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换了一支笔继续写剩下的作业。
韩庆宇对恩荣沉默的表现很满意,以为他的沉默是在压制委屈,所以更加认为是他怕了自己:“学霸,早这么乖不就结了?非得嘴巴上逞能。”
恩荣把残损了的钢笔放到韩庆宇面前:“原样买一个给我。”
一支钢笔本不值钱,但韩庆宇今天就想和恩荣杠一杠,挑衅道:“我不赔,你能怎样?”
恩荣看向曾栾:“你觉得呢?”
曾栾躲过恩荣的目光,对韩庆宇说:“一支笔而已,给他钱。”
既然曾栾发了话,韩庆宇虽不情愿,但还是从口袋钱包里胡乱掏出了几张面额不等的票子,随后像施舍乞丐那样扔到恩荣桌上,因为力道太大,有几张飘到了桌子下。
恩荣看向地面的钱,眼神毫无波澜,几乎没有犹豫和思考便起身弯腰去捡,待捡到最后一张时,却被韩庆宇抢先用脚踩住。
恩荣拽了几下没拽动,就起身坐回去了。
韩庆宇仍旧挑衅道:“怎么了学霸?不捡了?”
“韩庆宇。”曾栾被韩庆宇无休止的挑衅惹得心里烦闷。
恩荣不动声色地将捡来的钱一一整理好。
韩庆宇气焰越来越嚣张:“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硬骨头呢,不也是像个狗一样趴在地上捡钱?!”
恩荣看了眼曾栾,见他脸色难看,不想惹出什么其他麻烦,然后便将整理好的钱挑出几张,把剩下的悉数还给了韩庆宇:“钢笔钱够了。”
韩庆宇的心里窝了一把不被人尊重的火,他刚想再说些什么,恩荣却先他一步缓缓开口……
“你号称与曾栾认识三年,可我这个才与他认识三个星期的人都敢去副楼冒着被处分的风险替他求情。你呢?”
他将文具悉数装进笔袋,连同那支刚刚被“肢解”了的钢笔也一并装了进去。
“我也可以为了他不再背处分,不再被他爸爸惩罚,帮他做作业、陪他演戏到现在。你呢?”
他对着韩庆宇举了举手里的作业,笑容无比真诚。
“也是我,就在刚刚他下一秒就要情绪爆发时,冒着得罪班主任的风险出口支开了班主任,你呢?开学两个多月来,除了满嘴跑火车外,你有做过一件实质性的事情?”
“哦不对,”曾栾伸出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数:“逃学、打架、当狗腿,偶尔去趟KTV,这叫什么?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最贴切——狐朋狗友。”
“所以,认识三年有什么用呢?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靠的不是嘴巴说过什么,而是行动做过什么,更无需靠那被无限拉长的时间证明什么。”
恩荣开始收拾书包:“你和曾栾究竟怎么认识的,又为什么这么铁,其实一点都不难猜。以你的性格和做事方式不难得知,你初中时多半处于班级食物链的底端,从而被人处处欺负。忽然某一天曾栾从天而降,像个救世主一样拯救了你,从此以后你就视他为神明,跟随他。”
恩荣将书包跨上肩膀:“一方面你可能真的崇拜他,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因为待在他身边让你获得了久违的安全感,估计后者更多些。……总之,带着功利的目的说深情的话,又在关键时刻闭了嘴。这种行为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虚伪。”
恩荣越过发愣的韩庆宇,将作业本放到曾栾的面前,对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最后说了句:“抄完记得还我。”后便离开了教室。
在恩荣的身影即将消失前,曾栾迟迟地问到:“你去哪儿?”
恩荣并未回头,稍过两秒钟,一声带着空洞回音的“去天堂”自楼道里传来,回旋好久才消散。
此时教室里就只剩下满脸不可置信的韩庆宇和面色烦躁的曾栾二人。
韩庆宇盯着曾栾,久久问道:“你告诉他了?”他感觉到了一丝背叛。
曾栾此刻心里莫名乱作一团,实在不想过多理会韩庆宇:“没有。”
韩庆宇不依不饶:“那他为什么会知道?”
或许是通过他那不靠谱的小道消息打听的、或许是听别的同学八卦的、又或许……真的是猜的。曾栾心想,虽然猜得模糊笼统,但准确率蛮高。
韩庆宇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曾栾觉得韩庆宇今天聒噪的很,将恩荣的作业本塞回书包就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