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时代感的口癖,听起来微妙的有些奇怪,但却也隐隐吻合了她身上的服饰。
“咱(わし)是波稻——汝为何人?”她晃了晃小脑袋,像古装剧里那些人那样装模作样地拉着长音说话。似乎是看见了诸伏高明站在原地不动弹,又孩子气地开口催促他,“你……汝不稍微过来一点吗?一直晒着太阳很难受的。”
波稻。
ハイネ。
听起来是有些奇怪的名字,一时间想不到对应的汉字不说,而且没有姓氏……
女孩子脱口而出更现代的人称代词后,才察觉到有些不妥,趁着诸伏高明似乎是没注意到后连忙又换成了“汝”。
诸伏高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却也没过于在意。
听起来就像是电视剧看多了的小孩子那样,倒没什么奇怪的……唔,景光小时候第一次听完福尔摩斯的故事时也是这样,连续一个月抓着KIKI做他的警犬,着迷地在家里上蹿下跳,连不慎摔碎的茶碗都能编出一个情感上曲折回荡、逻辑上惊世骇俗的故事,更是指着他当时的幼稚园老师,编了一个罗逻辑上非常严谨,现实里绝不成立的“范海辛式”故事。
“嗯……?”似乎是因为他迟迟没有动作,女孩子抱着手鞠球,困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疑问。
“啊……非常感谢。那么,失礼了。”诸伏高明礼貌而拘谨地靠近了些,但也只是走到阴影笼罩着的地方后便止步,不再前进。
白发,红瞳,苍白的皮肤,对太阳的规避……是天生患有白血病,还是?
因为家里有着一只天生的白毛猫的关系,诸伏高明平常总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留意起这些东西。
不过,天生发白的原因并不只有一种,而女孩子的头发明显富有光泽、算不上缺乏营养而导致的枯槁,瞳孔也并不是半透明状呈现出的红色,而是某种更漂亮的,像是血一般妖性的红。
他把那点猜测按在心底。
因为面对的是小孩子,诸伏高明半蹲下身,从俯视变为微微仰头,温和地看着她,轻声询问:“你是一个人在这里看家吗,波稻?”
“看家……嗯嗯,没错,波稻在看家哦!”似乎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波稻明显迟疑了一下,才欢快地点了头,应下了他的说法,“最重要的家——”
“你家里的大人呢?”
“大人……啊,你是说真砂人吗?”波稻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她身上带着一种诸伏高明曾经很熟悉的气质,天真而不谙人性,心情被完完整整地写在脸上,高兴了便笑,连步伐都跟着蹦蹦跳跳,生气了便不说话,抿着唇生闷气……
干净纯粹得一眼就能看透。
黑发凤眼的少年忍不住露出些微笑,之前还有些警惕的心理也放松稍许,只是蜷着的指尖仍然攥着救生哨。他收敛起气势,温和下表情,安静地等着波稻整理好措辞。
女孩子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在被牵着走,很快便偷偷瞪了他一眼,鼓起脸颊:“在咱回答你的问题前,你倒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啊——”
“说的也是……初次见面,我是诸伏。”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如果只是真名,他们在前台旅馆的登记簿里就能轻松地翻到,但出于警惕,诸伏高明还是只亲口报上了姓氏。
“犬井诸伏、还是诸伏犬井……?奇怪的名字。”女孩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诸伏高明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只报上了姓氏,但这么看来……似乎已经有人昨晚就这么做过了啊。
怀揣着看来犬井户缔真的在奇怪的时间认识了奇怪的朋友的想法,诸伏高明颇感有趣的同时,仍然装作了没听见的样子,非常友善地保护了小孩子脆弱的心理。
“说起来,汝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诸伏高明眨了眨眼睛,温和地回应:“我只是来参观而已。在游客的旅游指南上,这里是推荐度非常高的景点之一。”
“呜呼——算他们有眼光……咳咳。”女孩子先是高高兴兴地笑起来,随后又察觉不对,用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努力摆出严肃的表情,“既然是参观,那就好好参观!我去找真砂人,让他带你参观好了~”
“真砂人?”诸伏高明重复了一次这个听到两次的名字。
“是这里的宫司哦!”她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只要我好好地拜托他,真砂人一定会……唔……连藏钱的地方都告诉你的!”
“……你是想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差不多啦——!”
诸伏高明站起身,看着女孩子高高兴兴地跑开,去找那个应该是名为“雁切真砂人”的宫司。
他撑着下巴,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动,在白净的脸上投射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着犬井户缔昨晚的秘密行程,他默不作声地吞下了原本应该告诫少女的有关如何对待陌生人的课程。
……可以的话,他倒是觉得该立块牌子,起码也得是“内有恶犬,非请勿入”那个级别的醒目才行。
*
与不知道本体的妖怪少女的交谈,以她小跑着叫来了神社的宫司为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