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不拘小节的性格使然,不喜欢隔三差五就给学生换座位。 他似乎是觉得换座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定下来就没必要折腾。 巩桐坐在这个靠近后门,随时可以观望外面动静的位置,满打满算一个月,早已习惯,熟悉由自己亲手堆积起来的一纸一书。 但她此刻的感受却比第一天第一秒坐来这里还要紧张局促,放在桌面下的脚尖接连换了好几个朝向。 她原本是打算回来整理月考卷子的错题,拿出笔记本以后却愣了一瞬,盯着湛蓝天空图案的本子封面,迷茫得不知所措。 巩桐轻微摇晃两下脑袋,卡顿的记忆才恢复正常,步入正轨。 她慎之又慎地翻开本子,再找出数学试卷放平在桌面上,唯恐稍有不慎,会吵醒身侧睡着的人。 许是桌面太硬,趴着休息又不太舒服,江奕白睡得不算安稳,不会儿就动了一下,换了睡姿。 他侧过脑袋,偏向了她这边。 巩桐余光晃见,禁不住屏息敛气,拿笔的指节蜷缩到最紧,残存的一点点指甲掐到了掌心。 教室难得空旷,不见一丝半毫的嘈杂,清风日光的浮浮沉沉好似都能震动耳膜。 巩桐脊背笔直,僵硬地等待了几秒,确定江奕白不会再动,才缓慢地侧眸瞧去。 绚烂骄阳从窗外斜射,少年英挺的轮廓被衬得半明半昧,浓密又长卷的眼睫几不可查地晃了晃,在眼下扇落暗影。 巩桐没有见过哪个人的睫毛长到了这个地步,连在女生身上都没见过。 她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勇气,不自觉弯下腰,想要靠得更近,看得更清楚些。 沉入睡梦的江奕白似乎留有一份警觉,她刚一有所举动,他又动了动。 这一次,江奕白挪换了胳膊,手肘越过了同桌的界线,压到了她试卷一角。 巩桐弓到一半的后背霎时僵住,瞳仁心虚地瞪大,条件反射屏住呼吸。 生怕这份急促的暖热在距离的缩短过后,会扫过他细腻的肌肤。 巩桐一瞬不眨看着他,没见到他有睁眼的迹象,暗自舒了一口气,说什么也不敢再对他想入非非。 她坐正身子,用整理错题转移注意力。 然而巩桐低下头,才发现数学卷子已经不能被自由地拿动,江奕白的胳膊肘有力地压了一小部分。 那部分正好印有她错误最多的几道题。 巩桐怔了半秒,拉扯住试卷,尝试不着痕迹地把它取出来。 奈何无济于事。 脆弱不堪的纸张被江奕白压得太死,她若是使用蛮力,不仅会把卷子撕坏,还会制造响动,惊扰梦中人。 她只得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拉扯。 可是还没扯到一半,江奕白紧闭的双眸微动,鸦羽般的长睫徐徐抬了起来。 巩桐如同被浸入了冰窖,四肢八骸无不发冷发硬。 她手足无措,凝滞地,愣怔地望着跟前的男生。 江奕白睁开惺忪的睡眼,朦胧地眨了眨,瞧见身边多出来一个人,还是一个女生,同样有不小的讶异。 一班的班主任严厉归严厉,偶尔也会花样百出地给学生放松减压。 他一直有个传统,每学期会选择一天,为这半年过生日的同学集体庆祝,这两节课班上就在搞这个活动。 江奕白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毫无兴趣的杂事上,在教室参与到一半就失了兴致,于是想到十三班这节课是体育,学生都去了操场,教室清静,适合补觉。 谁曾料想她会在中途回来。 见她黑亮的眼瞳睁得老大,惊恐万分的神情,又是被他吓到了。 江奕白昨晚熬了半宿画设计图,当下的睡意相当浓重,胡乱揉了两下眼尾,咕哝问出:“你是不是觉得我适合去拍鬼片?” 他的声线掺杂了还未完全清醒的低哑,滚入巩桐的耳道,震得指尖一颤。 她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在问她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很吓人。 巩桐摇拨浪鼓似地摇脑袋,慌乱摆手,又指了指桌上的试卷。 江奕白眼帘垂低,才清楚是自己不小心压到了她的卷子。 他眼皮稍稍掀起,无奈地溢出一声轻笑,“我越线了,你还不好意思叫我让?” “我,我不想打扰你。”巩桐囧得脸蛋通红。 江奕白无所谓地耸肩:“下次随便打扰。” 伴随意识的苏醒,他的音色愈发晴朗,巩桐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