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蛊(上)(1 / 3)

从前的男孩,性格孤僻,族人不喜,但在父母的关爱下成长。

后来,宫门变故,双亲身亡,不会哭的少年因喜欢虫子,便被人背后议论。

再后来,少年与哥哥相依为命,读医书,习草药毒虫,拼命逼自己成长,成为能够帮到哥哥的一份力量,甚至在未及弱冠的年龄就成为了四大宫中掌管医书毒药的徵宫之主。

而那个曾经不会哭的少年,在那棵撑起宫门的参天巨树的关爱下,成了个为了哥哥一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小哭包,成为了那个将绝迹百年的出云重莲培育出来的天才,亦是在最该玩耍轻狂的时候,只身扛起了徵宫的天。

服下的毒药多了,身子也由一开始承受不住的强烈症状逐渐产生了抗药的麻木,即使再痛苦难熬的毒性,也被掩盖在了少年的成就之下。

如今,那些尘封于记忆中的苦涩,竟渐渐有了点翻涌上来的征兆。

“你连半点药苦味都受不了靠,哪儿来的信心说能受得了毒药折磨?”宫远徵拧着眉,硬是将对方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给按了下去,“况且,你能保证能够准确无误的描述出中毒之后身体的反应吗?”

文欲竹默默在手上跟他犟着力,就算男女力量悬殊,却还是一个劲儿的据理力争,声音因为过于用力不禁有些咬牙切齿:“我跟哥哥读过书习过字,语词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贫瘠。”

宫远徵见她依旧跟头牛似的犟,便把人直接薅到了面前,两手分别按住她的手臂,眼神警告:“老老实实吃药治病不好吗,万一诱发出来什么副作用,真就是得不偿失了,何必非要揽这种苦活?”

“……”文欲竹被他扯得有点懵,眨了眨眼,只得作罢,“那我就当你这是在担心我的身体了。”

少年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身面向那折腾的凌乱不堪的药桌:“陪我收拾一下药台。”

文欲竹点了点头,刚上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拿药盏,就被宫远徵给截胡了下来,“不用你动手,在旁边看着就行。”

“……”

少年侧身,女子经过身边时带来一阵微风,吹拂起衣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苦香,只是似乎比往常要寡淡许多。

宫远徵轻轻蹙眉:“你身上的香味,为什么总是一会儿浓一会儿淡的?”

谁知此话一出,文欲竹的脸上竟闪过了片刻的茫然,似乎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不搽香膏,楼中的人都知道我嗅觉比较挑剔,闻不得那种造香味道,你说的香味是什么?”

宫远徵闻言一顿,回答:“一股带着苦味的兰花香。”

“兰花的话,只有雾姬夫人送我那一束,被下人放在我的房间里做装饰,但也并不会把味道带到这里才是。”文欲竹的眉头却是在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她看着他,语气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鼻子坏了?”

宫远徵:“我第一次闻到是在陪你去女客院落拿那枚破花灯的路上,怎么可能会有闻错一说?”

文欲竹摸了摸下巴,沉默了会儿:“也许真的是你嗅觉出了问题呢?”

“倘若我的嗅觉当真出了问题,这徵宫宫主我也就不用担责了。”少年抱着胳膊,忽地想起来什么似的睨了眼还在思考的白衣女子,嗔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用我事先说好的那枚花灯哪儿去了?”

文欲竹身形一顿,抬眸惊奇的看着他:“……你还真要啊?”

“我当时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吗?难不成让你整天看着那玩意儿来睹物思人?”说着少年嫌弃的白了她一眼。

万一上元灯节二人下山之时正巧碰到一并同行的文望松裴鹤之二人,文欲竹和他难免不会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事端。

“想什么呢?”文欲竹摆了摆手表示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女人。”

宫远徵闻言冷笑一声:“这还真说不准。”

一个嘴甜,一个嘴臭,长得再漂亮再亮眼,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那个会说甜言蜜语带你看山花烂漫的那个裴鹤之,而非是选择那个从未出过宫门离开过旧尘山谷腹黑毒舌的宫远徵。

他跟她在一起,两个人除了拌嘴便是吵架,而和裴鹤之一路时,尽管不得为之,却总感觉能有说不尽的话题。

想弹琵琶时可以跟他和鸣来上一段名曲,觉得无聊时还可以听他诉说南游时看到的乐山美水,饮一壶酒,相谈甚欢,而非无聊至极的话语。

可从未见过江湖之大的少年并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多少奇异之景美丽动人之色,出生于宫门,最终也只能葬身于之中,匆匆来到人间一趟,却没有机会去看大好河山。

换句话说的话,对他来说应当是不屑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