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上挑了挑眉,语气说不上和善,倒是有几分玩味:“爱卿倒是和未婚妻鹣鲽情深。”
若是寻常人,早就因尚公主的荣宠而昏了头,哪儿想得到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子,又怎会对着皇帝说出“平生不二色”的诺言?
此话一出,但凡他续弦纳妾,都成了欺君之罪。
阿妩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谢、谢皇上夸奖。请皇上恕微臣不敬之罪。”
说话的时候,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罢了。”皇上摆了摆手:“陈爱卿,你先起来罢。”又警告似地看了两眼状元和榜眼。
那二人生怕被牵连,连忙低下头去。
“你是个情种,可惜和我女儿有缘无分。强扭的瓜不甜,此事就当从来没听过。”
阿妩深深松了口气:“多谢陛下。”
唯独大公主却不乐意了,她重重“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居高临下看向了阿妩:“陈探花,你缘何要拒绝,是我哪点配不上你么?”
“朝珠!”皇帝喊住了大公主,又看向了三人:“你们先走罢。”
三人如蒙大赦,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待宫殿中除了内侍只有父女二人,大公主恨恨跺了跺脚:“皇父!我好不容易看上个好的!您真是……”
“好了。天下男子那么多,你又何苦纠缠于一人,跌了自己皇室公主的份。等着,朕来日再给你指个更好的。”
大公主瘪着嘴,生着闷气,并不作答。
她的心思,断不可能告诉皇上。天底下男人是多,可能超过谢蕴的有几个?找一个处处不如他的,她总不能甘心。
阿妩走在禁中漫长的宫道上,疏阔的风吹入袖中,令她陡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但何晓生并不这么想。
“陈兄,我万万没想到你会拒绝。”他面带几分遗憾、又有几分憧憬。若今日公主看上的是他就好了。
“我已有认定的妻子。”阿妩说。
就是她自己。
“真不知嫂夫人是怎样的妙人,才能让陈兄冷面无情,连金尊玉贵的公主都能拒绝。”
“何兄慎言。”阿妩再次无奈地扶额提醒。
何晓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兄,是我一时失言了。”片刻后他又道:“可是陈兄,你这样……干脆,岂不会得罪皇上。”
阿妩缓缓摇了摇头。
她猜,皇上对她这个女婿的人选也不甚满意,才会在被拒之后飞快揭过此事,甚至令大公主不敢再提。
但揣度圣意之语,不能轻易在人前说出。
“我若见罪于陛下,被派去冷衙门修修书喝喝茶,那也挺好,算是我毕生所愿了。”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陈兄当真是淡泊名利。”阿妩的云淡风轻出乎何晓生的意料,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来。听着有些酸溜溜的,又有些感佩之意。
阿妩笑着摇头,并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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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尽处,烟霭弥漫。
愈纵深进西北,天也愈发干燥。行军的簌簌风尘蔓延开,不多时,盔甲之上就会覆上一层薄薄的黄沙。
纵使直面风沙,谢蕴身披轻铠,脊背仍挺得笔直,如一面轻捷的旗帜般立于队伍之首。
“爷,您润润嗓子。”洛书递上一个水袋,感叹道:“来一趟西北,可当真是不容易。”
“若这也叫不容易,驻守边关的将士更不容易。”谢蕴喝完水之后,嗓音仍是微微沙哑:“到了。”
目之尽头,是一座古旧而厚重的城关。
洛书如释重负:“终于到了!”
这一路上,他和世子爷还好,劳军的行伍中不少娇少爷成日怨声载道,哭喊着要回京城。洛书时常和他们打交道,吃了一肚子气。
他幸灾乐祸想着:看看到时候,西北军怎么治你们娇气的臭毛病。
逆料,西北军首先发难的,竟不是这些娇少爷。
当他们看见西北军驻扎的城池时,西北军早也看到了他们。厚重的城门缓缓而开,门中走出一队人马。
待两队接近,洛书被吓了一跳。
西北军迎接的人马,人人皆有一种凛冽的凶气。那是久居边关,浴血无数后滋养出的肃杀之气。
“世子,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么?”
他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又见世子面色依旧是不动如山的冷峻,才稍稍觉得安心。
谢蕴道:“未必。”
话音未落,那队人马为首之人说话了。他高大雄壮,批一身玄色重铠,声如洪钟:“来人是谁?报上名来!”
洛书惊掉了下巴:“不是……他们不知我们是谁?”
难道他们不看邸报么?
谢蕴却并不讶异,沉声报上皇上赐下的名号:“西北巡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