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中已经没有人走动了,偶有骑卒策马而过,看到冷临江二人,权当看不到。
冷临江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头子,犯夜出行是常有的事儿,奈何人家手里有圣人赏的腰牌,出入宫禁都像进自家的后花园,大半夜的逛个长安城又算什么,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长安城最北头,离着掖庭不远的几个里坊,除了祆祠和崇福寺之外,大部分地方都被贵胄人家占了去,改建成了自家商行的库房,用来存放货品。
无他,这几个里坊紧邻开远门,常年行走西域之路的商队,往往都会从此门进出,库房安置在这几个里坊,最为便利。
冷临江一行人穿过夜色,从普宁坊的南坊门入,在走了半条曲巷,往十字街口以西一看,入目便是连成片的房舍,修建的与寻常百姓的宅邸截然不同。
这些房舍皆修建在高约半丈有余的石基上,石基的四周都修了排水孔,用来泄水防潮。
房舍的屋顶屋脊极高而屋檐极低,是极为醒目的起脊拱顶,除了不敢用逾越的黄琉璃瓦,其他都与皇家建制相差不大。
冷临江看着这一幕,微微皱
眉,京城以北一向算是比较安稳的。
挨着东宫的几个里坊都是皇亲国戚的宅邸,守卫极为森严,宵小之徒不敢去那里作奸犯科。
而离着掖庭不远的这几个里坊则是几大商行的库房,把守同样严密,也很少发生意外,故而他平日里甚少往城北这一带来。
但今日一看,这里还真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感觉。
冷临江站在至十字街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夜风簌簌而过,他的衣袂随风翩跹。
何登楼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啧啧舌:“大人,这地方怎么建的跟府库差不多?”
冷临江看着那一片连绵不绝的房舍,皆是用砖石垒砌而成,不用木材,极为的坚固耐用,足够抵御上百年的风霜雨雪的侵蚀,更能防火。他不禁若有所思道:“怕是修的比府库还要固若金汤些。”
何登楼顿时闭紧了嘴,比府库修的还要固若金汤,天爷啊,这活脱脱就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
他咽了口唾沫:“闵记商行的生意做了几十年了,能把这盖库房的银子挣回来不?”
“......”跟在旁边的孙瑛抽了抽嘴角,这叫什么话?能不能把盖库房的银子挣回来,他嗤的一笑:“你怎么不问问他们都藏了点啥,要盖这么结实的库房。”
何登楼讪讪笑了笑,明白自己是问了个傻问题。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他不懂。
在十字街口站了片刻,夜色更加幽深难测了。
冷临江挥了挥手,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大咧咧的往闵记商行的库房走去。
身后浩浩荡荡的数十人立刻跟了上去。
一行人没有刻意掩藏行踪,大大咧咧的走到了闵记商行的库房门口。
闵记商行养了上百个护卫,专门把守这片占了小半个普宁坊的库房。
这些护卫个个功夫深藏不漏,每两个时辰轮换一班,库房四周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冷临江一行人刚刚靠近库房,黑暗里就冲出来数道黑影,拦在了众人的面前。
“什么人!”黑影中有个人戾气十足的大声吼道,想要靠着这一声吼吓退偷窥库房的宵小之徒。
冷临江顿时停下了脚步,偏着头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神情轻佻,红唇微抿,他端着派头,根本不屑跟这些人说话。
何登楼上前一步,做足了纨绔子弟手下仗势欺人的恶奴架势,跳着脚大声嚷嚷:“瞎了你们的狗眼,咱们公子是朝华长公主之子,京兆府少尹冷大人,你们长了几颗脑袋,也敢拦着?”
这几道黑影还真被何登楼这颇有架势的一声吼叫给吓着了,纷纷对视了一眼。
长安城里贵人多,站在西市的碧琉楼上,扔个石头下去,砸到十个人里有八个都是贵人。
都是他们这种护卫家丁惹不起的。
“原来是少尹大人,小人等冒犯了,还请少使大人恕罪。”黑影的后头走出来个四旬左右长髯男子,一双三角吊梢眼滴溜溜乱转,一看就
是个极精明的人。
他越众而出,礼数周全的朝冷临江行了个礼:“小人闵弘义,见过少尹大人。”
冷临江神情淡漠的叫了声免礼,他知道闵弘义这个人,也曾在平康坊的花楼里见过面,只是没有打过招呼。
闵弘义是是闵家家主的庶出儿子,现在管着闵记商行里库房的一应事宜。
看到冷临江懒得搭理他,闵弘义卑微的陪着笑脸儿:“不知少尹大人夤夜前来,是有什么指教吗?”
冷临江瞥了闵弘义一眼,没说话。
何登楼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闵弘义的衣襟,凶神恶煞的瞪着眼:“我们公子的爱妾丢了,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