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朔最终被救了回来。他有了军功。
军队里面的人也知晓了他是大秦的一皇子。他写信回来说,当初欺负他的人见了他开始谄媚的笑。
他的好兄弟对他也有了疏远,好似当一皇子这个身份加持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得不到人最普通的东西。
友情,爱情。
他说,“曾经我刚去军营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飒爽的姑娘。但是她早有婚约,跟未婚夫青梅竹马,相互扶持。我有一次喝醉酒,说了醉话,说喜欢她,她的未婚夫也并未生气,只说他的未婚妻是天下最好的姑娘,我能有钦慕之心,并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人。”
“我们也成了好兄弟,就像当年的沈大人和盛九舅舅一般。”
“但当我成了一皇子,姑娘的家里人便给她退了婚,要将她送给我做妾。”
盛梦瑶看着信上的话,神情庄重。
小朔说,“当她被送到我的府上,当她含着泪跪在地上,当她说,家里人用未婚夫的性命威胁她来做妾的时候,儿子才慢慢的明白,你为什么要阿姐做皇帝。”
“若是阿姐当政的时候,必定能有一条律法上规定,不能强迫自家的女儿做妾吧。”
“必定有一条律法写明,婚约应当两厢情愿,不能强逼。”
“我不是阿姐,我做皇帝,不会去想这些,所以,站在你和阿姐那边想,你们是对的。”
“自此,我不再埋怨你。”
盛梦瑶看着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翻到最后一张纸,纸张没有写太多话,只是浅浅的问了一句,“我在这里,突然感觉到寂寥。没有人能理解我送姑娘回家,亲自请了秦老将军和小凤姨给姑娘和她的未婚夫说亲背后的悲凉。”
“他们只是称赞我是君子,没人去怜惜姑娘被人当做东西送来送去。”
“就连姑娘自己,也对我感恩戴德。”
“那一刻,儿子只觉得悲寂。”
“母亲,他们尚且不能理解我,那天底下,又有多少人理解你呢?”
他说,“母亲,你寂寞吗?”
盛梦瑶轻笑起来,将这封信郑重的收起来,放进了木牍里面珍藏。
宫嬷嬷进来伺候她用膳,见她欢喜,笑着道:“陛下,可是有好事?”
盛梦瑶笑着道:“没事,孩子长大了而已。”
她想,为什么总有人问她是不是寂寞,是不是孤独呢?
她以前不能做答,但是如今却能肯定的说,她一点也不孤独。
为人者,能走到她这一步的,满天下只有她一个。
不过,日子久了,众人都开始为她操心。他们觉得,得为她找一个皇夫。
这事情还闹过一阵子。
盛梦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他们执着于给她找个皇夫。
皇帝选妃,一是开枝散叶,一是平衡朝堂。
她一个也不需要。
皇太女已定,不需要夺嫡,不需要拉帮结派。
至于河洛那边的势力平衡,就是她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她按照自己的步子往前面走,每日起早贪黑,事事抓在手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一日又一日,河洛也有了夫婿,然后,她也有了孩子。
孩子们慢慢的长大了。
小花跟小朔终于成了婚,沈怀楠又去了外地做官,这回邵衣依旧没有跟着去,她留在京都里,为她管着钱袋子。
不过,她也不住宫里,每日里来了,便也回去。
长明一十年,吴太后向她请辞,她说她老了,想要颐养天年。
盛梦瑶哭笑不得,她道:“我还在这里呢,你老什么。”
在她们面前,私下她从来没有自称过朕。
吴太后年轻的是个娇憨的泪美人,心里不藏事,如今年岁大了,她是最显年轻的那个。
她说,“陛下,这么多年在宫里,有些烦了,想要出去转转。”
她道:“前几日跟黎太后一起看书,看见了衣锦还乡四个字,想起这么多年还没有回过家,就想回去看看。”
盛梦瑶问,“那你还回来吗?”
吴太后摇摇头,“不知道啊,要是在家里待着欢喜,就不回来了。要是觉得不舒坦,就换个地方。”
她笑着道:“不过如今这满天下,谁敢给我气受啊,想来在家里待着会舒坦。”
那就是不回来了。
盛梦瑶叹口气,“那我送你吧?”
吴太后又开始哭了,她道:“不用陛下送,总是要走的,走之前多跟您待一会就好了。”
盛梦瑶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好啊,那我就不送你了。”
落叶归根,她明白吴太后的念头。人的年岁大了,就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
这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的。
吴太后这般年岁的人了,得了她一句“那我就不送你了”,便哭得死去活来,“陛下,我这辈子都是您庇佑的,您可一定要好好的,死在我的后头,不然我怎么办,谁庇佑我。”
盛梦瑶笑起来,“多大了人了,还哭。死不死的,你自己多活些日子吧。”
吴太后要走了,这个消息传遍了京都。折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