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来日全力保举我为下任会长。” 这是郑义开出的条件,前提是他帮师雁行跻身为五公县商会第九人,拥有正常决策权。 师雁行很满意。 如果郑义能当会长,对她和师家好味都是百益而无一害,即便对方不说,以后她也打算这么干。 “击掌为誓。” 师雁行主动伸手。 “啪!” “啪啪!” 三击掌过后,郑义语气复杂道:“你我相差四十岁,我再干二十年就顶天了,届时你羽翼丰满正值壮年,倒是正好接班。可转念一想,届时只怕这小小五公县已不在你眼中,索性不说也罢。” 年轻啊,太年轻了! 真是令人嫉妒。 师雁行笑着谦虚一回,“大官人说笑了,即便来日你退,还有大公子呢。” 协议已成,郑义也不继续绷着,索性往大圈椅里一靠,长长吐了口气,松弛着身体道:“事到如今,你倒揶揄起我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还差些火候,将来啊,说不得要靠你照应喽!” 干什么都需要天分,而天分这种东西实在玄妙,不是说你能干了,生的崽子就一定能行。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不假,但龙未必生龙,凤也未必生凤! 郑如意什么都好,就是太温吞太绵软了些,做个守成之主绰绰有余,若想指望他开疆辟土? 做梦去吧! 郑平安倒有几分他的风采,胆大心细,敢想敢干,很有一股闯劲儿,也拉得下脸、放得下身段。 奈何那小子圆滑忒过,打着没玩够的幌子混到现在,半个蛋也不下! 两年前郑义曾抓着他打了一顿,逼他说真话。 郑平安无奈,便道:“我与大哥先后成亲只差了三年,若马上生孩子,堂兄弟未必谁比谁大。倘或我后来居上,却将大哥置于何地?” 兄弟阋墙乃内乱的征兆。 郑义当时就愣了。 他是实在没想到,看似大咧咧的小儿子竟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不由又是叹又是骂。 “混账!你把老子当什么人,把你大哥当什么人!” 造化弄人啊,若这小子是长子,他还愁什么! 见郑义松手,郑平安一骨碌爬起来,“您和大哥自然是好的,大嫂也是好的,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万一他的担忧成真,先于郑如意生下儿子,照郑母疼他的劲儿,又是长孙,必然爱屋及乌,第二个孙子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事实证明,郑平安的担忧是对的: 有寿是现在的长孙,却不是郑如意的第一个孩子,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夭折的女婴。 又或者郑如意顺利生了长孙,可兄弟俩的儿子年岁差不多,外人会不会起心思?孩子长大后自己会不会起心思? 长此以往,谁敢保证日后不变心? 难得如今他和大哥关系亲厚,实在不想冒那样的风险。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正好柳芬怕疼,他也没玩够,索性就往后拖几年。 等以后想生了,跟有寿的岁数也拉开了,至少十年之内不必担心内乱。他们好好养,若来日有寿真不是这块料,他再托自家儿子上去不迟,老郑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当然,这些话师雁行不知道,甚至郑母也不知道,是独属于郑义和郑平安爷俩的秘密。 师雁行只知道郑平安外粗内细,也曾不止一次惊讶在“多子多福”“开枝散叶”的老思想禁锢下,郑义竟纵容郑平安至此,却不晓得两人已有过这般推心置腹的谈话。 月末就是商会例会,成与不成就看那天了。 因郑义提前打了招呼,那位木器、石料城的掌柜和当铺古玩买卖的夫妻档也破例到会,其他常在五公县内的人自不必说。 除聚云楼、汇云楼的大小王兄弟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主题,故而听郑义当众提出要推举一位新人上桌时,不管是否同意,都表现得很平静。 “我反对!” 大哥王江率先拍桌子。 他娘的,反了天了,之前抢自家买卖这笔账还没跟她算,如今竟要骑到老子头上来?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二弟王河紧随其后,“我也不同意!” 王江黑着脸道:“什么师家好味,什么后起之秀,听听,郑掌柜莫不是昏了头吧?一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不过一时撞大运给她折腾起来,这就想跟咱们平起平坐了?” “就是!”王河身体健硕,体型倒比哥哥还大出来一圈。 有弟弟捧哏,哪怕没人附和也不冷场。 王江环顾四周,见众人沉默不语,便知郑义必然提前通气了,当即冷笑一声,又继续道:“在座诸位谁不是风里雨里摸爬滚打抢出来的,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虽说要以老带新,可总不能因为谁一点私心就坏了规矩,乱了辈分!” 私心…… 看似无意,骂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女人家家的,本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到年岁找个人家嫁了便是,她头一个便是没规矩!乾坤颠倒牝鸡司晨,迟早要乱!” 刘翠兰喝茶的动作一顿,从茶杯上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脸上的假笑也不那么流畅了。 自顾自演讲的王江没看见,还在滔滔不绝: “纵然她有些小聪明,可年岁、出身摆在那儿,能有多少斤两?” “在座的诸位谁不比她大几轮?怕不是吃的盐比那黄毛丫头吃的饭都多,论理儿在外见了,当她爹都有余,如今怎么了?你们竟甘心跟个丫头片子称兄道弟了?” 是人就好面子,而人一旦有了钱,则加倍好面子。 不得不说,王江这番话确实戳中了某些人的软肋。 是啊,纵然师家好味对我家买卖不构成威胁,可她才几岁? 一个小丫头罢了,若她果然入会,岂不是要与我们这些老前辈平起平坐? 简直,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