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波折,恐怕无人能想象。
谢晚苏也是在后来,才去回想这个问题的。
只因一开始萧珹安伪装得实在太好,让人忽视了他骨子里的残忍和极端。
他的从容、儒雅、冷静、自持,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他是一潭波澜不兴的水,从而忽略了水潭背处,隐藏着的深不可测。
后来,谢晚苏细数过往种种,才觉他阴戾狠辣的性子恐早早便在西烈为质时生出,只是他回到大盛后一直藏得太好,没叫人察觉出来罢了。
至于他的谋划,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否他弑兄篡位,无所不用其极地登上皇位,也早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若是这一世,她给他设阻,毁了他的计划,又会如何呢?
这念头甫一生出,便叫她后脖颈一凉,不寒而栗。
想起上辈子萧珹安登基后,处理那些从前反对他的官员的手段,就让她头皮发麻。
她还记得,他曾在太极殿前,亲手剜去了某个罪臣的双睛,彼时的朝堂可谓是血雨腥风、哀嚎一片。
那一回,她便认定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招惹这个疯子好了。
思绪偏飞,手中的纸鸢却在此时,蓦地断了线。
啪——
断线的纸鸢摇摇坠坠、最终落到了绿荫上。
繁枝落英,眉眼清隽的白袍男子缓步走近,俯身捡起那只风筝,修长指节轻轻拍抖落纸鸢上的尘灰。
抬眸,视线与她相撞。
谢晚苏定在了原地。
疏木花影间,那人玉冠墨发,一袭素袍,广袖博带,清风之中,袖口如云浪翻滚,纤尘不染,濯濯好比昆山玉石。
萧、珹、安。
谢晚苏猛觉心口一紧。
上辈子,依稀也是这样的场景。
他的出现,他的笑容,都让她觉得如沐春风。
但眼下,谢晚苏却知道,这笑意背后,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他一步步接近她,不过是为了借助谢家的权势,好助自己平步青云。
明敏亦瞧见了萧珹安,附到谢晚苏耳畔暗语,“晚苏姐姐,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了,说曹操曹操到。”
谁说不是呢?
那头,萧珹安已举着风姿,徐徐向她走来了。
这一刻,谢晚苏当机立断。
她提裙,看准了方向,朝着倚在树下的那道身影飞奔而去。
风过无声,裙裾飞舞似轻蝶。
一路小跑,她恍若未见朝她走来的萧珹安,生生与之错开,一路向前。
最后,来到一树繁花下,那个高大俊朗的少年面前。
杏花微雨间,她弯唇,笑颜如花,清清脆脆地唤了一声:
“珹澧哥哥”
萧珹澧少年将才,生得亦是高大俊美、风姿非凡,朝中皆赞其马上可定乾坤,有万夫不当之勇,便如高悬旭日,灿灿灼华。
故此二人,不论走到哪儿,都能赢得众人瞩目,引得众人争议。
“诶,听说了吗?浙西水患,四皇子、五皇子办事得力,又得陛下褒赞了。”
“文珹武澧,可安天下,是不是?”
“你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这次陛下可发话了,不日要给两位皇子封王建府,封号都已定了,晋王和熠王。”
“那又如何,孙淑妃已故,孙氏一族式微,这两兄弟哪怕再有本事,顶多也就是个亲王,肖想不了那把龙椅。”
“你若说起这皇位呀,我倒是挺看好宣王殿下,太子孱弱无能,又跛了腿,迟早被废,宣王体胖却心宽,母族也煊赫,性子又极仁和,最是体恤属下,近些年又极得陛下宠信,我听说呀,陛下近日特准他在宫中坐轿。”
“那岂不是要跟太子平起平坐了,这还了得?”
“可不是嘛,所以说呀,那什么文珹武澧,不过是陛下布的局,想让他们未来做储君的左膀右臂罢了,瞧瞧他二人眼下的官职便知,不过是太子和宣王的属臣,并无实权。”
“是啊,所以宣王和太子,才是圣心所向,回去都让自家老爷子好好擦亮眼睛,可别站错队伍了,免得一着不慎,来日遭了那杀身之祸。”
“你就在这儿危言耸听罢,我祖父常说,皇帝轮流坐,世家永不破,咱们这些世家大族要是遭了难,那皇帝也别想坐稳江山了。”
凉亭那头,一群不知哪家的纨绔子们胆子大如天,越说越没边。
谢晚苏站得不远,听得眉头直皱。
这群无法无天的,平日关上门在自家怎么说都行,偏偏今日憋不住要在公府里高谈阔论,真不怕有心之人拿住话柄吗?
谢晚苏上辈子谨慎惯了,自是担心这些人在公府胡乱非议,回头牵扯上了谢家名声,惹天家猜忌,可就不好了。
如此想着,她便朝着佩刀驻在假山下的副都尉秦启使了个眼色,他是父亲的属下,生得人高马大,威猛刚肃,平日里亦会察言观色。
秦启得了谢晚苏眼色,即刻提步来到亭下,铿铿敲了敲手中佩刀,横眉竖眼地将那群人吓走。
“一群黄口小儿,怎敢妄议朝纲,不怕回家挨板子?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