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但基色人不一定能领会其中的真意,甚至可能因此心生埋怨,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足以让他们预见这个决策会导致的恶果。”
大卫有些感慨:“除非真的吃到苦头,否则总会抱有侥幸的想法……这也算是某种改不掉的恶习吧。”
闻言,他的挚友忍不住嘲弄了一句:“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可真是不容易。”
大卫不仅不生气,还朝她抛了个媚眼:“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说给你听。”
埃斐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无奈并不妨碍她吃掉他的棋子:“说回刚才的话题吧。干涉混沌未明的局势不一定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有可能损害自身的权威性……相比之下,在错误出现后进行修正却要简单得多。”
“简而言之,就是'吃到苦头后教训才会记得更深'的意思吧?”他沉思着,像弹银币一样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假设我什么都没做错,最终却出现了事情的发展逐渐偏离命运轨迹的情况——有没有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埃斐回答,“很多有学识的人喜欢用棋局推演现实的局势,但我很难赞同这种想法……至少不完全认可。人不同于石子,有血肉,有感情,亦有欲望和软弱之处,并不会完全按照你为他们安排的道路前进①,但有时这称不上是什么错误,只是某种混沌的局势下必然会产生的偏差罢了。 ”
“如果是你的话……”大卫轻声问道,“如果你处在神的位置上,为了让自己钦定的命运不会出错,但又要保持自己远离尘世的崇高性,同时还得确保下达的启示不会有损自己的权威——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埃斐掀起了一边的眉毛:“认真的?我以为你们犹太民最不喜欢的就是让我这种外人妄议你们的造物主呢。”
“拜托,我的好宰相。”他差点翻白眼了,“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好吧,既然连犹太之王都这么说了。”她的食指轻轻点击着桌面,“如果是我的话……”
………………
“陛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从睡梦中唤醒,“陛下,请醒一醒。”
大卫花费了一点时间睁开眼睛,又花费更多的时间让双眼聚焦,重新感受到自己的老迈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约押?”
“是我,陛下。”约押点了点头,“大军还在等候王的指示呢。”
梦境消散后,现实中的记忆渐渐涌回脑海。
不久之前,以希伯伦为首的南方城镇纷纷宣布叛变,押沙龙仅用了几天就带领叛军攻进了卫城,让他不得不暂时撤离王宫——雷厉风行的作战风格,难怪能让约旦大军铩羽而归,如果被叛变的对象不是他自己,大卫或许会为他而自豪的。
这几天北部的军队陆续抵达,逐渐有了能和南部叛军抵抗的资本,拥王军驻扎在摩利亚山附近,势要夺回神圣的王都,约柜此刻也在他手中,不知道这场内战最终会持续多久……
在约押的陪伴下,大卫走出帐篷,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了,许多年前,他也是这么站在摩利亚山上,远远眺望彼方的耶路撒冷,也是在这里,他收到了启示。神告诫他须专心侍奉它,因为他越是远离他的造物主,死亡天使就离他的所爱之人越近。
他曾抵抗过,妄图违逆造物主为它的子民们命定的轨迹……但事实证明,它的启示到目前为止全都应验了。想到这里,大卫忽然感觉所有事都乏味极了。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想对约押说:“随便你怎么办,小伙子,就算你要去找妓/女我也无所谓。”
但他没真的这么说——尽管这世上的一切都令他郁郁寡欢,但他也还是有那么点念想的。如果要做个比较的话,他大概比梦中提到的那个基色总督更可悲一点,因为对方一旦吃到了苦头,得过教训便不会再犯,而他如今几近遍体鳞伤,但还是忍不住对未来抱有期待,真是荒谬至极。
或许他可以活捉押沙龙,然后找个机会让他溜走,他可以去投靠他的外祖父基述王……或许更近一点,他可以去找埃斐,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他的……
“切断希伯伦和卫城的供给线后,找个机会把叛军引入以法莲森林,”他说,“不必穿太重的盔甲,以方便行动为主,他们只擅长在平原地势作战。让士兵们在皮肤上涂抹绿色的药膏,有益于隐藏,而且可以防止森林里的毒虫叮咬。”
“是,陛下。”
“另外,如果押沙龙亲自带领军队作战……看在我的份上,对那个年轻人温柔一点。”他压低了声音,“记住,他的命是与你维系在一起的。”
约押沉默了片刻,多半以为这是他的威胁——其实不然,大卫只是纯粹地在陈述事实。在那次启示中,他看见这位年轻的将军割下了押沙龙的头颅,但很快他自己的头颅也会咕噜噜地滚落在王宫的石板地上,大卫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只记得将约押的脑袋割下来的是一把镰状弯刀。
送走约押后,大卫又慢慢走回帐篷,衰老犹如沙漏,会让生机连续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失。
在自己的军队面前,他不能表现得太过虚弱,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