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在大街上慢慢悠悠的逛着。 街上很是热闹,不,不仅仅只是大街上,荷塘、江湾、小巷......整个镇子都热闹非凡,姑娘们的歌声与江湾上的打船声,一唱一和自岸边传来;街边还有掌声欢动的茶楼,品鉴古玩的当铺,人满为患的作坊,以及莺莺燕燕的青楼...... 闻人一行在上空布下六合阵后,镇子的确热闹了许多,但像这样热闹,却是没有的。 就算是几个时辰前在‘春宵帐里“外闹出沈袈易那档子事儿之后,也并不见得这街边每家每户都开了铺子营业。 此刻却似万人空巷,闹市上人挤着人,肩比着肩,似乎正过着甚么盛大的节日,随处是喜乐融融的氛围,街旁有放烟花的,也有猜灯谜的,还有走马灯的,耍皮影戏的...... 就算是为了庆祝关山书院一事得以解决,那也绝无可能以如此快的速度营造出这样一个氛围,简直太不对劲了。 他正要抓一人来问问,却闻见了糕点的甜香味,原来不知不觉,已走到街口那间卖芙蓉鱼露糕的铺子前了。 他取出几个铜板,向老板道:“给我来几块芙蓉鱼露糕。”顺便再要问今儿下午怎忽的如此热闹。 却听老板掀开一口锅,惊喜又客气的道:“哦呦,卫先生,久不见您,怎跑到我这里来买糕子了,我这儿只卖烧饼嘞。” 那老板看他愣着,又道:“不过今儿个过节,我这儿也做了些月饼,给您包几个,拿回去尝尝,可香了。” 唐凌想,认错人倒是不稀奇,却并不记得今日是甚么节日,他问:“今儿过的甚么节,如此热闹?” 老板抓了五个月饼正要包起来,听他如此问,手中一顿,随即又多抓了一个给他。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卫先生年幼失亲,父母都不在,这些节日他怕是早已淡忘了,也是个可怜人,便劝了劝:“先生也该成婚了,我看李家小姐就不错,秀外慧中,对你又是情有独钟,有个伴,中秋元宵团团圆圆,岂非美事一桩。” 唐凌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抓不稳掌心铜钱,自问自的道:“这么说来,今日是中秋?” 老板没看出来有甚么不对劲,手上几个月饼已然包好,递给他:“先生快拿着吧,改明儿常来便是。” 唐凌木讷地转身,在人群中魂不守舍的走了一会儿,听那熙来攘往的语笑喧阗渐行渐远,绿瓦飞檐下悠扬婉转的戏曲声,亦仿佛随风飘去。 黑暗尽头,一团毛绒绒的光揉进眼睛里来...... “快滚开!!前面的人,长没长眼睛啊,挡在路中间赶死投胎啊!” 唐凌恍若不闻,这一刻他眼前的世界,是一片充满光明的世界,是一个精妙绝伦的世界,他得以窥见邈远的青天、云游的白鹭、招摇的旗面、绚烂的烟火,还有人们的欢笑...... 这才是所有一切该有的样子,原来这就叫人世间的烟火气息!!而不是无息止的黑暗。 他本该用更多的时间去感受这瞬息万变触手可及的世界。可就在下一瞬,某股不知名的力量就撞了过来,直将他撞得飞起...... 唐凌砸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他的腰,似乎断了,突变的人生根本容不及让他多想...... “都叫你滚开了不是,是你自己找死的,不关我的事啊。” 这是一道稍显稚嫩的少年声,却霸道的很,始作俑者自马上跳下来,毫无愧疚之心,反而倒打一耙。 可唐凌却莫名觉得头顶这声音十分耳熟,似乎经常在耳边响起,是个令人有些头疼的声音,很快,他嘴里吐出一人的名字来:“陈贵!” 下意识叫出那人的名字,唐凌自己都吓了一跳。 “嗯?!”头顶那人被人指名道姓的喊了一声,当即一颤,也觉得趴在地上这人背影熟悉,且到他身前撅屁股一瞧,被吓得不轻:“你,你你......” 很快又恢复了淡定模样,一双肥嘟嘟的手在唐凌后背拍了拍,安慰道:“先生,你不好好在书院呆着,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唐凌抹去流到嘴角的鼻血,抬头看他,本想斥一句:你这熊孩子,撞了人还有理了。 可话到嘴边,却道是:“陈贵,老师的腰好像断了,你快......帮忙扶我起来。” 陈贵自己不动手,喝了一群手下过来,几人年纪都不大,跟在陈贵的马后一路跑来,没来得及喘气,便听他指挥七手八脚的将唐凌抬起来,两条胳膊两条腿形容难看的挂在半空。 唐凌有气无力的道:“不是抬,是扶。” 这些人于是又将他放在地上,在他怒发冲冠之际,略显拘谨的排成一排站他面前,低眉顺耳的憋着笑。 唐凌搀着腰,本想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却意外发觉这几人自己竟然都认识。 他一个个看过去,一个个叫出名字:“孙大圣、王老虎、皮蛋切、还有你,陈贵,江湖人称‘人间一朵富贵花’是吧,可以啊你们,横行霸道纵马上街,老师平日里教的诗书礼义,全都忘了吗?” 几人之中唯孙大圣的头低得最厉害,自身后拿出油纸包好的一物件,递给唐凌,含含糊糊的道:“老师,您的东西,今天是我们不对,不应该在大街上跑马。” 皮蛋切立马附和道:“这不是过节嘛,太开心了,老师总不能挑今天这日子罚我们去书院抄书吧。” 说完立马低头,偷偷瞄了一眼陈贵朝他竖起的大拇指,几人私底下挤眉弄眼的互通心意。唐凌本想刁难一下,却已不由自主接过了孙大圣手中的月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