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想必是独居家中,院子里只挂着几件女人的轻便布衣,屋子里陈设也处处简陋,不闻孩童嬉笑,也不见男人奔波,只有一缕炊烟自低矮的老屋前腾腾升起,映在昏黄斑驳的老墙上,饭菜香顺着微风缓缓飘入人的肺腑。 妇人领他们入得屋子,为唐凌捣来药草后,又在厨房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 唐凌没有多问,任华容将自己腿上的荆刺拔出,痛到整张脸都皱起来。 “敢想着从马背上跳下来,我还以为你不会痛呢。”华容不屑的哼了一声,“有胆魄,却没有智谋,愚蠢至极。” 唐凌紧紧咬着后牙槽,恨不得一脚踹出去。 华容说着,就将唐凌的衣摆撕下一块,将妇人研磨好的药草替他敷上,浓烈的药性渗入皮肤,让唐凌额间登时又爆了几颗汗珠子来,而华容的手还泄愤似的狠狠摁在上面。 “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我不能走......菜头扶晟都还在皇帝手中,你说我如何走得了。” “只要你离开,我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唐凌没说话,他是能架海擎天的舞阳太子没错,却也是视人命如草芥自行其径的舞阳太子,唐凌不敢赌。 况且,倘若小皇帝不是有万全的把握控制住扶晟与菜头,此次又如何放心让自己离开皇城呢。小皇帝心思难测,狠戾乖张,他冒不了这个险。 华容见他不语,便冷笑而道:“我看你并非是为他二人,你迟迟不肯离开,是贪慕虚荣,留恋这南朝的滔天权势吧?!当然,这是所有人都想拥有的,这无可厚非,但真正有资格拥有这份殊荣的,却是凤凰,而你~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不成?” “你知道鸡跟凤凰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吗?不是肉体,也不是羽毛,而是灵魂,一个生而高贵的灵魂,但鸡则只会整日低着头,踩在自己的粪堆里,在最肮脏的地皮上啄吃的。” 唐凌被他的冷言冷语所刺痛,想要反驳却是气结堵住了喉头,他明知道自己留在这儿是有原因的,却故意出言讥讽。 华容见他心生恼怒,一张脸因羞愤而渐渐变得通红,更是连番出言相激。 “天下苍生各行其是,各司其职,各安其位。” “不是你的,你休要妄想。” 终于,唐凌忍不住了,一掌拍在凳子上。 “你又有甚么资格来说我,天下人神得而诛之的舞阳太子,你能留在这里,我为甚么不能? 三百年前你的所作所为,跟今日的银临又有何不同?!不都是将凤凰当成你们手中一把只会杀人和制裁的利刃么?又何曾在乎过旁人的生死安危?你们都只是想得到你们想要的罢了。为了得到那一切,就算是违抗天命,就算是背叛全世界,就算是生灵涂炭,为达目的也在所不惜!你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现在是在跟我玩甚么??呵呵,突然大发善心,想维护凤凰的声誉了?” 华容的脸色突然阴沉的可怕。 他身前的剑,猛然抖动起来,谁都看不出,但只有唐凌知道,华容每次动怒,身上的冰霜就会层层叠叠的凝结起来,眉梢发丝,霜白尽染。 唐凌感到扑面而来的寒气,但这一次,他丝毫没有怯意。 “我该叫你华容,还是尊称幸阳王,或者说......舞阳太子?” “我想还是舞阳太子更准确些,太子殿下,你混入宫中,千方百计得到小皇帝的信任,又是为了甚么呢?我来猜猜,哦,难不成还想颠覆南朝,光复大庭王朝?!” 华容一个字不说,但整间屋子却突然如坠寒冬,刚进门的妇人也觉得甚是奇怪,抱起双臂讶道:“怪哉,这屋子怎突然变得这么冷了。” 注意到华容与唐凌僵持的态度,却也没多问,只是热情的喊上他二人出去吃饭。 唐凌咬着牙,一动不动,倒是华容拍了拍手起身,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烟消云散,跟在妇人身后出得门去。 唐凌吐了口气,卸下劲儿来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那可是舞阳太子,惹恼他的下场并不比惹恼小皇帝的下场要好到哪儿去。 他松了口气,单脚跳出屋子,来到饭桌旁,打眼一扫,桌上点了盏小烛,三副碗筷两盘素菜,而妇人对面那个没有摆放碗筷的位置却摆放着一小杯酒,唐凌便在那个位置落座,正要拿起桌上那杯酒来,却被妇人截了下来。 妇人面色讪讪的道:“这杯酒你吃不得,没想到小公子也爱吃酒,我再给你拿只碗来便是。”说着,又迅速取来一只碗,和善的将米酒给他满上,热情的介绍着,“这是自家酿的米酒,你们可别嫌弃,来尝尝噻。” 妇人顾及他的腿伤,不敢让他多喝,只给他倒了小半碗,这甜酒酿一倒出来,那抹清新的香甜便溢满了整方小院,唐凌端起碗来抿了一口,不觉浑身松快许多,处在深宫这些时日,唯有这一刻,他似乎觉得时光还停留在城隍庙那一刻,他还记得他喝的第一口酒,就是廖沉鱼酿的糯米酒。 “果然,酒还是自家酿的最好喝。”唐凌不禁脱口而出。 “你浅尝几口,不可贪杯。”农妇得了夸,喜不自胜,“要我说你们来的也正是时候,要是前些时候来,这些米酒我都舍不得拿出来,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哦~有甚么不一样?” 华容看向妇人,他对这酒并不感兴趣,却像是对妇人将要说的话表现出十分的兴致。 “如今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不知道凤凰降临之事!有凤凰庇护,怎么着也得给我们这些南朝子民劳苦百